虽然只是两岁多的孩子,但正因为是孩子,打人不知留力,点点全力出击,一掌扇在皇帝脖子和脸颊的交接处,其实也是颇有些痛的,皇帝被打得一时都没回神,但见女儿在怀里哭得凄惨,却是怎么都没法生出气来,只是苦笑着揉了揉痛处,抱着点点上下颠了颠,道,“好点点,谁不要你呢,快别多心了,爹和娘都爱着你呢。”
点点不大吃这一套,哭声越响,“骗人!骗人!”
“爹没骗你呢。”皇帝已经有点头疼了:真不知道那些养娘是如何带孩子的,点点的哭声又尖锐又吵嚷,响在怀里着实是有点烦人。“你说爹怎么骗你了是不是?”
“就是骗人!”点点怒道,“你平时都三天来一次的!这回好多天没来了!爹骗人!我不要你了!”
说着,便要从皇帝怀里挣扎下来,皇帝忙使劲抱住,不由也冲马十伸了伸舌头,大感须女厉害:别看她才几岁,心里有数着呢。
“这……爹最近忙嘛。”他还想寻找借口蒙过女儿,点点哪里会受他的蒙骗,她和一尾活鱼似的,左扭扭右扭扭,很快从皇帝怀里滑脱了,甩着手走到门口,盘膝往当地一坐,胖墩墩的身影好像个画里的元宝儿,就是衣服凌乱了点。
“都不是好人!”她自言自语地哼道,“我谁都不要,我要走得远远的!”
看来是骗不过去了,皇帝也头疼:他相信,点点身边的人是肯定不会和她乱说什么的,这孩子估计就是从永安宫的氛围,和自己反常的缺席感觉到了什么,这才想方设法地跑到乾清宫来找她。
这么冷的天,也难为她一个小小的人如何可以摆脱身边的侍女跑到这里,皇帝想想,不由得都有些为女儿心惊肉跳——这万一跌倒,可不是闹着玩的——却也有些暗暗的骄傲:孝子厉害点,总是比憨傻些好。越是厉害,以后就越不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好好好,爹和你说实话。”他转换了策略,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搭点点的肩膀,见点点没动,方才使力把她抱起来,“爹不是忙,爹是……嗯……爹是因为你娘生病了,会过人,所以才不能去看她。”
点点一听,又要挣扎,小手挥起来就打,脸儿涨得通红,张开嘴就大哭了起来,“爹骗人——哇——爹骗人——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姆姆——姆姆——”
都说子女连心,点点刚才是干嚎,有点吵闹的意思,那也还罢了。这回哭得泪珠儿直冒,一张脸红得快滴血了,皇帝看了,心里也不好受,他彻底放弃了糊弄女儿的念头,妥协道,“你这孩子——好好好,爹错了,爹错了,爹错了还不行吗……你要姆姆,就回去找她好不好?”
点点却又不肯走,抱着皇帝只是哭,皇帝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环顾四周,点点的养娘、乳母一个都没找来,实在是十分孤立无援。
且喜屋内的宫女都是识得眼色的,早在马十示意下退了出去,皇帝也比较容易就把身段放下了,细细地哄了女儿几句,又扮蟹,又扮小兔子,好容易把点点哄得稍微能听进去话了,不嚷着要姆姆了,方才认真道,“好吧好吧,爹告诉你,没去永安宫,是因为爹和你娘拌嘴了——”
“什么叫拌嘴呀?”点点不哭了,擎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父亲,眼睫毛眨巴眨巴的,上头还带了没掉下来的眼泪。
“拌嘴就是——”皇帝被她逗笑了:这丫头,能从永安宫跑到乾清宫,能识破他的谎话,却不知道什么叫做拌嘴。“拌嘴就是……爹和娘不要好了。”
“啊——为什么呀?”点点瞪大眼,有点明白了,“这个——这个拌嘴是不是就是、就是,我和圆圆姐姐,我要……我要吹苇笛,她要……嗯,她要折纸,我就不和她好了,然后过一会就又和她好了。爹,这个是不是就叫拌嘴呀?”
“是。”皇帝再沉重的心情都被说轻松了,他笑个不住,“圆圆姐姐不爱吹苇笛啊?”
点点脸色顿时一沉,冲父亲告状,“她说我吵!我说我哪里吵了,我一点也不吵,是笛子本来就吵,圆圆姐姐说我胡说八道,我说她胡说九道,她就生气了!”
她嗫嚅了一下,“不过一会就又好了,她给我酪吃,可好吃了——”
她笑了开来,脸上再看不到一点暴躁和任性了,甜美得要命,本来还僵硬着不肯和父亲太接近,这会儿便自动自发地爬到了父亲腿上坐着,“爹,我脖子上红了一片。”
“是‘你’脖子上红了一片。”皇帝纠正道,“都多大了,怎么还会你我不分呢?”
点点傻笑了两声,凑到父亲脖子边上,也不知道就是自己打的,傻呵呵地道,“我帮你吹吹,啊——呼——”
多少珍贵的药膏,都比不上女儿鼓着腮帮子,还带着口水星儿的这么一吹,皇帝笑了,抱着软软的重重的幸伙,“好了好了,不疼了,别吹了,仔细吹岔气。”
他从怀里抽出帕子,想为点点擦掉眼泪,只是终究少与幼儿接触,力道轻重拿捏得很不自信,还是点点自己凑上来,很娴熟地把脸蹭到了帕子上。马十转身出去,不久后捧了个小银盆进来,给皇帝递来了绞好的热手巾,皇帝仔仔细细为女儿揩了脸,两人相视一笑,点点凑上来很主动地亲了皇帝一下,环着他的脖子道,“爹——我饿了。”
“那就吃点心。”皇帝说,“想吃什么?”
“随便。”点点摆着腿,“爹,那——那你什么时候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