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末,酷热却更盛,热浪所噬之处一片焦土。
纵是这样的天气,也挡不住人们观刑的恶趣味,谁让嗜血是这国中之人的本性呢?更何况,今日所杀之人,所用之刑早已被传得如神话一般,在如此荒凉之地能观一场好戏就是活活炙死也心甘了。
刑场并不是特意修建的,因为这里平日即为国人 “游戏”之所。国中之人无论是利益相悖,或是一语不合,哪怕只是看不顺眼,也可呈文上廷在此一斗。只是好斗之人甚多,仅排期等候就可能耗上几个月的光阴,而此处又有条极古怪的律法:凡擅自私斗者皆剥夺呈文一斗的权利。仅这一条,竟比别处的处以极刑更有威慑力。气急也只能忍耐。然**久被压制,总要找个出口释放,看处决他人也算是能舔到几口血味过瘾了。
今日这里唯一的不同是场中央三丈高的刑台,原木搭建,顶端黑旗招展,旗正中一只红色神鸟,如地狱中的烈火燃烧正旺。
一阵黄土漫天伴着马嘶,一队着黑盔甲的士兵已至场中,为首的一个最醒目的还是背后的那把刀,很难用大或锋利來形容,黑漆漆的颜色泛着寒光,仿佛看一眼就能摄人心魄。细端详,此人青色面皮,一条伤疤赫然划过左脸,平添了几分残忍的味道。削尖的下巴高高扬起,只斜睨着眼看向人群,便哗啦一声空出了一片地。只一声号令,士兵已围成一圈,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们隔在了界线之外。
“就要行刑了。”
“看今天这阵势,传言是真的。听说将军会亲自來主持行刑……”
“胡说!狼毒岭一战,将军被个不知名的老头儿所杀,谁不知道?”
“这你怎么也不知道?王已将这响当当的封号传给了将军的独子……”
三声号角响过,声音低沉,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脚下大地的震动。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将军驾临,,
平民不得直视贵族是融入血液的,因此贵族统治整肃威严,因此平民乖如绵羊,怯懦而死气沉沉,因此平民与贵族间有道不可逾越的墙,于是部分人安心于在城上俯视,部分人甘心于在城根匍匐。但凡事总有例外,在思想被禁锢的人群中,总会有几个叛逆用自己的脑袋思考,真理就常在这时出现。然而事情的发展总要有个过程,也许就是从抬头看看那被敬畏得如神一样的贵族开始吧。
“喂,阿扎,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烈佑将军吧?好年轻啊。”
“嘘,小点儿声!让那个青脸听到就看不成了。”
“就你啰唆!”这小姑娘虽只是穿了件粗布麻衣,但掩不住曼妙的身姿,生起气來更是眉眼灵动,叫人看痴了。
“嗯,长得还真是俊朗啊。只是一个男人长得这么清瘦,还这么白……哈,,”
笑声还未出口,嘴已被死死地捂住了。这怎么行?!只好咬下去了!
“啊,,”阿扎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突如其來的惨叫在肃静的刑场无异于一声惊雷。青脸只一望,就有四名士兵冲了过來,将二人锁住肩头,扭将了上去。
行刑还未开始就出现这样的状况,真是见所未见!人群中一阵骚动。
“这两个孩子不要命了?真是罪过!”
“嘿?有好戏看还不好!”
青脸一拉缰绳,乌骓马禁不住痛,嘶鸣起來,人群复又静如止水了。
二人被一把推倒在青脸的面前,阿扎下意识地去扶同伴的胳膊却被一下子推开,反被一把拽起,站了起來。
“跪下!”两股大力踹在关节处,“扑通”一声,还來不及反应,又落到尘埃里,想再起來,肩头已被死死地按住了。
“倒有几分脾气。”青脸笑涔涔地。
“还笑?脸上的疤都挤成那个样子了。”小姑娘仍忍不住偷眼看,“不过,今天可是闹大了,要怎么脱身啊。”
“还有个姑娘啊。”青脸略一沉吟,转脸厉声道:“拖出去!”
左右已心下明白,按着明晃晃的朴刀要将二人拖了去。
观刑的人看这阵势都料定两个孩子凶多吉少,有的暗暗叹气,有的抻直脖子,瞪大了眼睛要瞧个究竟。
“这是要拖到哪里去?”声音低沉,从正对刑台的朱雀楼传來却字字入耳。
青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髓直透后脑,头皮也阵阵地发麻,忙转身下马,跪下听训。执朴刀的二人更是慌张,好不容易按下了两个孩子,匍匐在尘土里。
“启禀烈佑大人。怕误了行刑,属下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逐出刑场。”这样说着,青脸心下却在打鼓,连头也不敢抬起來。
“甘邑,你就是这么当差的?”声音逼将來,如冰魄直劈面门。
不是不敢抬头,只是怕正视那双眼睛,,
仍记得在将军府第一次见到还是个小家伙的他:白净面庞,瘦瘦小小的身躯,一点儿都不像将门之子,却能稳稳地端坐在将军身边听着四方军情急报,看着父亲做生杀决断,不跑不动,不哭不闹,眼如寒潭静水。
究竟是天性于乱世中的气定神闲,还是与己无关的冷淡漠视,甘邑不得而知,只是从这一面就深深记住了那双眼,不同于他父亲的残酷、外露,于平静中自见威严、寒意的眼。这必是个能掀风浪的人物,甘邑就这么料定了。
“先父赏识你作战勇敢彪悍,大加提拔,我看不然。”烈佑将军话语凌厉,全不像一个初登将位的人。
对这大他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