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子到了书院后,看到来此送钱的马车刚刚离开。吴道子看着书院的先生和学子们,正在人大呼小叫的往书院里抬着装钱的筐子,便觉得自己此时来正好。
吴道子不是傻子,这一路上他已经想明白了,皇甫轸之事,李泌知情。知道多少不清楚,但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吴道子随着最后一筐钱进了书院,在别人看来,这筐钱就好像是他的进门礼一样。
书院里的人正在忙着,他进到院子里后,李泌才看到他。
“老吴,你这大方的可有些吓人啊!所有那些捐资助学的人里,你是出钱最多的,获‘首善’荣誉称号一次。”李泌将手里的一贯钱放回钱筐里说道。
吴道子正待说话,李泌接着又说道:“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要不,你再来书院住一个月,酒管够。”
看到李泌这般喜欢这些钱,吴道子放心了。他相信,不管李泌知道了什么,也压在这些钱筐下面了。
“我倒是真的想再在这里住些时日,无奈圣人不准假,命我常伴左右,就是以后去寺里作画之事,怕是也要少许多了。”
李泌一听他这话,就呵呵了两声,心说这就摆出圣人来了,你这可是软硬兼施啊!
于是,李泌装作惋惜的样子说道:“老吴,不能去寺里作画了,是不是以后捐资助学之事就不能做了?”
吴道子一听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心说你还赖上我了是咋的?
李泌却接着换了一副笑脸,说道:“你紧张什么,我和你开玩笑的。这羊毛我也不能只薅你一个是不是?”
“你------还想薅谁的?”吴道子瞪眼问道。
“皇甫轸啊!”李泌随口说道。
吴道子有些气血攻头,低声问道:“你连这废人也不想放过吗?”
李泌十分确定的点点头,然后对他说道:“老吴,你过来,我和你说件事。”
吴道子有些犹豫的走到李泌面前蹲了下来。
李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听说皇甫轸手里有一卷阎公画卷------”
“阎立本阎公吗?”吴道子惊声问道。
“小声些,正是阎立本亲笔所画。这消息是武侯铺里的人传出来的,只是不知道这画卷此时在谁的手里。”说这话的时候,李泌一脸惋惜的样子。
吴道子也觉得惋惜啊!
阎立本,当初大唐画界一哥,其“铁线描”手法无敌于天下。而且,这阎立本与自己一样,常常奉侍在皇帝左右。只是,阎立本靠着营造大明宫和书墨丹青的本事入相,自己不过是个常奉而已。
这人是自己的偶像啊!
“这画卷是何名?”吴道子低声问道。
“你猜。”李泌一脸诡异模样。
“步辇图?哦,不会是此画,这画在圣人的东库里放着呐。莫不是历代帝王图,听说此画------”
“你可拉倒吧,这画卷皇甫轸从不离身,你觉得他会整日背着一堆皇帝跑来跑去的吗?那可算是大不敬啊。”
“既然这样,该不是六骏图吧?”
“他敢背着六骏图来长安,圣人就敢把他活祭了。”
“那倒也是,昭陵六骏,个个活灵活现,宛如在世。就是这原作遗失,为本朝一大憾事。”
说完,吴道子咂咂嘴,一副惋惜的样子。
看他猜不出来,李泌干脆说道:“别说这没用的了。我告诉你吧,是醉道士图。”
吴道子一听,顿时有些惊呆了。
阎立本也经常有偿作画,可就是画这《醉道士图》的钱来的最为有趣。
阎立本师法南朝梁人画师张僧繇。传说张僧繇在壁上画龙,最后一笔才是画龙的眼睛。画好龙眼后,龙便破壁飞去,后世就有了“画龙点睛”一词。
当初阎立本观看张僧繇的画,初看不以为然,再看觉得张僧繇就成了近代高手。到了第三次再去看,便坐卧观之,久久不忍离去。再以后,他便自奉张僧繇为师。
张僧繇也常在寺院作画,有一次看到一位僧人喝醉了,就画了一幅“醉僧图”。结果,道士们就常常那此画来嘲笑僧人。僧人气不过,就凑了几十万钱,也就是几百贯钱,请阎立本画了幅“醉道士图”。
阎立本自奉张僧繇为师,而阎立本又是吴道子的偶像,现在吴道子听说这“醉道士图”在皇甫轸手里,就觉得这纯粹是暴殄天物。
这等珍品,该是在自家手里才对。吴道子暗暗想着。
“老吴,老吴,在想什么呢?”李泌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哦,这醉道士图竟在那人手里,也是------”吴道子突然不说了。
“也是什么?也是可惜了是不是?”
“哦,不不不,我说这皇甫轸怎么作画这般厉害,原来是看了这阎公的真迹,得了他的妙处。”
“老吴,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皇甫轸是孤身一人来到长安的,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人了。”
说完这话,李泌便朝着周氏那边去了。留下吴道子一人蹲在这里,满腹心事的样子。
周氏看到李泌过来了,就笑吟吟的说道:“既是给书院捐钱的大善人来了,怎么不领到那边去喝茶,只在那里说个没完,慢待了善人。”
李泌回头看看慢慢站起来的吴道子,转脸对周氏说道:“善人不善人的,还要看他是不是真心向善。”
“捐了这许多钱,如何不是真心向善?”周氏看着一筐筐的铜钱说道。
“阿娘,他还给病坊里那个废人捐了同样多的钱,人们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