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在书院说的那些话,让李泌断定安禄山绝对不可能来长安做宰相了。
营州青上书院传回来消息,说安禄山竟然有事没事就要。
这事很稀奇,就连安禄山身边那些人也觉得奇怪。后来,执掌营州青上书院的李余和他聊了聊,竟然发现安禄山志向远大,想要做大唐的宰相。
安禄山的这个想法不管真假,李泌觉得都很正常。一名边将,最大的心愿就是以后能回朝廷做百官之首的宰相。就是做不上宰相,以后封个二品三品的散官,位列宰相之后也可以。
安禄山已经是掌握两镇的节度使,在所有胡人将领中,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所以,李泌就编造出那个狼来了的故事,以此来打探各方的反应。结果,李林甫来了书院。而且明明白白的告诉李泌,安禄山的前途掌握在他手里,安禄山能不能做宰相,也都在他掌握之中。
但是,任用胡人做节度使的主意是李林甫出的,目的就是不让他们来朝廷做宰相,威胁到他的地位。
安禄山很受宠,在玄宗那里的名声好得不得了,这样的人做宰相,恐怕不是李林甫希望的。所以,李泌可以断定,李林甫一定不会让安禄山来长安做宰相。
李泌将此事写成密信,让人送给了王忠嗣。王忠嗣回信,说李林甫此举,怕是要拿安禄山压制他。
李泌也觉得是这样。因为王忠嗣照这个节奏走下去,只有入朝为相这一条路了。
李林甫不喜欢王忠嗣,王忠嗣身上的所有光环,都是李林甫恨之入骨的东西。比如,王忠嗣是将门之后,又喜欢读书。
王忠嗣是军功巨大的边军将领,王忠嗣无人可比的声望。还有,王忠嗣与太子的关系。
最让李林甫害怕的还是,王忠嗣的独立人格和思维。和这样一个人同朝为相,李林甫怕是自己会憋屈死了。
李泌回信,让王忠嗣不要和安禄山正面发生冲突,以免被李林甫利用,做出不利于王忠嗣的事情。
就在李泌和王忠嗣书信往来的这段日子里,韦坚的两个弟弟突然跳了出来。
他们让李林甫的儿子,也就是李岫领着,来书院见李泌。韦坚的一个弟弟和李岫都在将作监为官,两人关系不错,李岫推托不过,就带着他二人来到书院。
李泌和这两人不熟,知道他二人是韦坚的弟弟,就将他们带到书房。李岫还有别的事情,与李泌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韦坚的两个弟弟,一个是任将作少监的韦兰,一个是兵部员外郎韦芝。“芝”和“兰”,是指两种香草,比喻德行高尚。
李泌觉得这两位的名字不错,意义很好。两人说明来意后,李泌便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两位,心说你二人真是不嫌事大啊!
韦坚和皇甫惟明一案,玄宗可以说是法外开恩了。这种牵扯到太子的谋逆案子,历朝历代的皇帝处置的时候,大都是抱着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这次要不是先前玄宗一次就逼死了包括前太子在内的三个儿子,这次实在是下不了杀子的狠心了,不然,长安城里早已是杀的人头滚滚了。
就是眼前这两位,自家兄长卷入谋逆大案,又是主谋之一,不说全家尽诛,至少要发配岭南。可这两位此时却在李泌面前抹眼泪撸鼻涕,哭的甚是可怜。
李泌问道:“两位,你们说你家兄长太冤,根本就没有私交边将,意图不轨一事。”
那两人都是点了点头。李泌又说道:“没人说他们私交边将,意图不轨啊!你家兄长贬官的缘由是,索官无度。”
韦兰一听这话,就止住抽泣说道:“小先生,若是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说这话就……”
韦兰没说下去。李泌接着他的话说道:“装糊涂了是吧?”
韦兰道:“我没这样说。”
“你就这意思。”
韦兰、韦芝不吭声了。
李泌又说道:“有些事情,还是糊涂一些好。有人言,难得糊涂。聪明难,然糊涂更难。”
韦兰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那我家兄长就要含屈终身吗?”
“总比含冤终身要好吧?”
“小先生,你也认为我兄长冤枉,对不对?”
李泌一听这话,就是满脸黑线的样子。
韦家兄弟的所有官职富贵,都是因为他们的姐姐和妹妹嫁的好,他兄弟三人都是大舅子小舅子的身份。
可这些身份,绝不是韦家兄弟豪横的理由。李泌一拍书桌,朝他们吼道:“做小舅子做的没数了是吧?你们知不知道你家所有富贵都来自于皇家?皇帝下诏将你家兄长贬官,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
两人被李泌一顿吼,顿时如傻鸟一样愣愣地看着李泌。吼过后,李泌觉得自己怎么这一阵火气这么大,是不是心里事情太多,这心火就比较大啊?
稳稳心神,李泌换了一副语气,和颜悦色的对他二人说道:“两位韦兄,不好意思啊,刚才说的急了些。”
就在两人摇头说“无妨无妨”的时候,李泌又说道:“不是我心急,实在是你二人太不懂事理了。你们只觉得你家兄长冤枉,还四处找人喊冤。若是我猜的不错,你们来这里之前,肯定已经去了不只一家两家了吧?”
韦兰点头道:“刑部侍郎,御史台的官员家里,我俩也去过,他们都说……”
“别,别告诉我他们怎么说的。我想对你们说的是,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