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修的累不是装出来的。先前只有五十学子的时候,李承修尚能应付。可现在他有八十学子,虽然有李泌帮助,他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李泌知道李承修累,因为他自己也累。于是,父子两个就有了如下对话。
“没有束脩,请不到先生。”
“父亲大人的故旧,还有同榜的那些人,可有愿意的?”
李承修摇摇头,道:“大多都在任上,就是有三五个闲着的,也对此事没兴趣。”
李泌双手托腮,看着外面那颗大树,叹了一口气。
看到儿子这样,李承修也心有不忍,便试探着说道:“那些落榜的------”
李泌又叹了一口气,心说也只能这样了。这大唐的教书先生几乎都是久试不第,没办法才做了乡间私塾,还有那些富贵人家的西席。
可请这样的人来做先生,就不能让他们用爱发电了。于是,李泌说道:“比别人家给的高一点好了。”
李承修瞪了他一眼,心说别人家不过三五个学童,这里快有百人了,如何高一些?再说,就那些钱,度支无算,这样下去还能支撑多久?
“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父亲大人不必费心。”
李承修看了他一眼,心说若是能弄来钱,我费些心思也无妨。
李泌又去了位于常乐坊内的赵景公寺。李泌已经来过一次,那次是吴道子带着他来的。当时李泌没进去,只是站在山门外朝里面瞅了几眼。那次他在庙门外看见一位僧人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一本线装书。
这次李泌也没有进去,因为周氏曾声色俱厉的的说过,不许李泌进寺庙。为什么她没说,可想起她说这话的样子时,李泌就死了进去看一看的心思。
员俶出来了,对他们说道说道:“没找到你说的那沙弥,不过,庙里的人倒是告诉我他去哪里了。”接着,员俶说出了一个地方。
站在李泌身边的李嗣业一听,接着就说道:“我知道这处地方。”
东市最为偏僻的一处角落里,开着一家书店。李泌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一家书店。
只不过,门外的招牌上写的是书肆。李泌进去的时候,看到屋子里有两张矮桌,桌旁有两个人正在抄书。而货架上摆着的除了一卷卷的书卷,一些绢帛书,竟然还有竹简。
李泌刚想拿起一只竹简看一看,就有人说道:“非买勿动。”
李泌觉得这话甚是熟悉,就想到这竹简定然是真的。既然是文物级别的,李泌便赶紧缩回手,有些抱歉的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那不是拿来耍的物品------”
李泌顿时一愣,心说我的样子不像是读书人吗?
这时,一位小沙弥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那人合掌念了一句“弥陀佛”后,便背起一口竹编的书箱走了。
“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人。”员俶指指小沙弥的背影说道。
李泌摇摇头,心说既然已经知道是这里了,还找这人做啥。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就是这个有眼不识读书人的店主。
“这佛经怎么卖?”李泌指着货架上的一本书,一本线装书问道。
“小童儿问这做什么?出去出去,这里不是闲逛的地方。”店主不耐烦的说道。
李嗣业赶紧向前一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刘掌柜,你可认识我?”
刘掌柜仔细看了看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莫不是李嗣业?”
李嗣业挺挺胸脯,有意让刘掌柜看到胸前的校徽,道:“正是我。”
刘掌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便笑着说道:“莫不是做了这------”
他也搞不清楚李嗣业到底是做了学子,还是做了别的什么人。那面校徽对他来说,过于生疏了。
“我已是青上书院的学子,看,学号是零零二号。”
“哦,青上书院------莫不是李承修李待制办的青上书院?”
李承修是官身,等着朝廷下制书出仕,所以人们常常称这种人为某待制,有尊重的意思。
李泌一听赶紧问道:“掌柜的认识我父?”
这时候,刘掌柜才一脸温和的看着他说道:“原来是李待制家的小郎君来了,恕我眼拙。”
李承修每年在这家店里的消费是个大数目,所以,刘掌柜见到李泌如同见到招财童子。
既然是熟人,李泌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可他刚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刘掌柜就连连摇头不止。
李泌抬头看着他,心说这件事很难吗?
“此事不难,然花费极大,不是小郎君能承担的。”
李泌一听是钱的事情,便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他问道:“刻这一部千字文,价几许?”
刘掌柜大约不想和李泌谈三五文钱以上的业务,就指着货架上的一本经书说道:“只这一本心经,便要二百六十文。”
李泌知道心经,也读过心经,知道心经不算标点符号只有二百六十个字,便想着一个字便是一文钱啊!若是算上标点符号,算什么标点符号,这大唐就不用标点符号好不好。
“也不算贵啊!”李泌脱口而出。
刘掌柜一愣,就问道:“你来此你父可知道?”
李泌摇摇头,说道:“来此不用和我父说。”
刘掌柜先前耳闻过李泌擒贼一事,这会看到李泌昂首挺胸如同小大人一样与他侃侃而谈,心里已经多了几分惊奇,就拿出往日对待客户的态度,变得认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