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今日觉得有些头大。一大早就被周氏叫了来,然后对着他如祥林嫂一般唠唠叨叨了近两个时辰。
李泌知道阿娘从来就不是一个啰里啰嗦的人,现在她这个样子,定是碰到了烦心事。果然,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唠叨了一个遍后,周氏话锋一转,把话题扯到了武明娘身上。
“泌儿,明娘已经二十二岁了……”
李泌当然知道自己那位阿姊已经二十二岁了,可自家阿娘这样苦着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她再不答应出嫁,以后就……”
周氏没有再说下去。大唐的女子年龄大了不出嫁,要么是有隐疾,要么就有磨镜之好,反正容易被人说三道四的。
李泌总算是知道阿娘的意思了。于是,他犹豫着说道:“阿娘,这种事你找我商量,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书院里的事情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可阿姊不愿意出嫁这事不是书院里的事情,是她自己的私事……”
不等他说完,周氏就说道:“何来她自己的私事一说?若是她自己的私事,要这做阿娘的干什么?”
李泌挠挠头,心说想两岔去了。这大唐女子找老公,大多数还是要靠长辈托人的,自己能做主的时候不多。
“阿娘,你看这事吧,我管不合适,你是不是……”
看到周氏的脸色变了,李泌没有再说下去。
“王忠嗣……”
周氏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泌说道。
“阿娘你别说了,这事我管不了。”
说完,李泌忙不迭的逃了。
周氏在他身后喊了几声,看到李泌确是不回来了,便愤愤然的去了武夫人那里。
李泌一口气跑到了前院才停了下来。回头看看阿娘并被有追过来,便走到树下的矮桌旁坐了下来。
看着那道通向后院的长廊,李泌自语道:“也不知道阿娘是怎么想的,竟让我做媒人做的事情。”
又想到刚才周氏说的王忠嗣,李泌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打王忠嗣来了书院,第一眼见到武明娘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出王忠嗣动了心思。可后来谁也想不到,武明娘打人的时候,就数王忠嗣挨的打最狠。
要不是有苏焕那几个调皮鬼垫底,李泌觉得王忠嗣怕也是书院众多学子中挨打次数最多的。
也是怪了,王忠嗣最倒霉的时候,几乎天天挨打。武明娘总能找出他的毛病,然后就给他的手掌心来那么几下子。
别人挨打次数多了,总能长点记性。王忠嗣不一样,挨打的次数越多越忘事。
李嗣业曾说王忠嗣怕是被女先生打傻了。有一日在课堂上,女先生问他“君子有所为有所止”这句话出自何处,王忠嗣竟然指着自己的胸口说,出自这里。
结果,他那一顿板子挨得,我等都替他肉疼。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嗣业脸上还是一副抽抽的样子。
当时,李嗣业还说道:“小先生,那话出自论语,连我等也都知道。那王忠嗣怎会不知?”
李泌不想说破王忠嗣的心思,就说道:“王忠嗣自幼入学,后来又在宫里与诸皇子一同读书,如何会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
李嗣业更是不解,就问道:“那他这样回答女先生是为何?”
“还能为何,找抽呗!”
李嗣业瞠目,心说王忠嗣果然是个不怕挨打的。
其实,李泌明白王忠嗣为何要这样说。他实际上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武明娘,自家是君子,心中所想便怎么做,君子也。
而且,李泌相信这家伙肯定是私下里找武明娘表白过了。估计武明娘当场回绝了他,他又不肯罢手,故而武明娘就开启了虐狗的模式。
当时李泌还想着,自家阿姊做的有些太过分了。为了可怜的王忠嗣,李泌还跑去找了武明娘。
可没想到,武明娘一听他是为这事来的,就浅笑的说道:“阿弟,别的事情你懂,这事,你还小,莫要多管。”
李泌顿时有被看不起的感觉。可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心说此时自己去管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是早了点。
现在自己不过也就是十二岁,自家阿娘竟然就想让自己自求做小舅子了。自己阿娘也实在是没眼力价,武明娘和王忠嗣之间,那个不愿意的是武明娘,只让自己去找王忠嗣有什么用?
武明娘又不想嫁给他,难不成我去让王忠嗣把她绑了,来个强娶民女、不,强娶官女吗?
宇文融郁郁而终后,在张说等人的力争下,武侍郎得以平反,且被追封为礼部尚书。武夫人也已封爵,是一个离长安有上千里路的下县的县主,武明娘此时已经是妥妥的官家女子。
李泌觉得自家阿娘不应该让自己去找王忠嗣,而应该去找武明娘。
王忠嗣这人不错,武明娘嫁给他算得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偏院这边,在周氏还没有来的时候,武明娘已经被武夫人的眼泪折磨了好一会了。
武夫人对付自家这个女儿永远只有一招,那就是对着她流眼泪,不停的流眼泪。
武明娘刚开始看到自家阿娘这一招的时候,还有些慌乱。不管武夫人如何说,她都是满口答应着。可日子长了,武明娘除了看着阿娘这个样子难受外,心里已经如秋水般平静。
周氏来的时候,武明娘正在给武夫人擦拭那些总也流不尽的眼泪。
看到周氏进来,武明娘对着她苦笑了一下。可结果,她看见周氏的脸色比自家阿娘的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