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宇文融发怒,李寅并不慌张。
他拱手说道:“相公暂且息怒,听我细细道来。先前张说裸捐一事,说是裸捐,却名不符实,有欺世盗名之嫌。”
“怎么讲?”
“那张说怎么不把自家住的那所宅子也捐了?如此,才算的上是裸捐。只捐出万金,便说是裸捐,我看------”
说到这里,李寅不说了。
宇文融正等着听下文呢,李寅突然不说了,他便瞪着他,想要催促他继续说。
可突然间,此时在他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念头。
奇招!所谓奇招不就是出其不意之举吗?
自己若是学张说老儿,也就是步他后尘而已。这种东施效颦之事,说不定不但不能提高声望,还落给他人一些笑柄。
“李寅,你倒是提醒了我。给书院捐钱,并不算是稀罕事。若是我给他们捐一所大宅子,并请圣人给他们题写书院名字……”
说到这里,宇文融两眼放光,死死地看着李寅。
李寅也做出惊喜异常的样子,顺着他说道:“相公此举,比张说又要高明百倍了。”
“可是,捐哪处宅子呢?”宇文融喃喃自语着。
“相公,总不能捐这城里的吧?”李寅轻声说道。
宇文融点点头,心说这城里自己虽是有三处宅子,可价值都太高,自己还不舍得捐出去。
想来想去,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当宰相时,一位朋友送他的那处庄园。这庄园虽是在城外,可那处依山傍水,风景很好,是每年消夏必去之处。
不过,送这庄园送给自己的那人,就在送出庄园不久后,就因为贪墨过甚,惹恼了圣人,被朝廷贬往外地做小官去了。
想来这处宅子也不是很吉利,不如就捐给书院,给自己换个好名声吧。
想到这里,宇文融说道:“终南山下,我有一处庄园。虽是在城外,可甚是宽敞,做书院正合适……”
后面的话,李寅已经不想听了。他觉得这李泌神奇的可怕,竟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不是,宇文融主动把庄园送来了吗。
“此事我不能出面,还要低调办理。此时越是低调,本相后面的声望越高。你就代表我,把此事办了。还有,让书院的人尽早上奏谢恩表章,最好是在圣人拜信安王为相之前……”
李寅点头答是,又听宇文融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走了。
此时,李寅心中狂喜异常。
他一边命车夫快一些,一边在心里想着,实在是没想到啊,这宇文融竟然如此容易便上套了。
说好的鱼饵呢?说好的溜一溜这条大鱼呢?自己只是亮出钓竿,这条鱼儿便上赶着跳上岸来了。
“小叔叔啊小叔叔,莫非你是神人吗?连宇文融这等聪明人都被你耍了。”他自言自语着,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城中报时的鼓声,和寺院里祈福的鼓声,交替回荡在长安城上空。
李泌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灰蒙蒙的城里。通向终南山的官道上,依次停着三架马车。李承休等人站在马车旁,十分耐心的等着李泌。
可李泌像是第一次俯瞰长安一样,站在那里久久不肯下来。
来大唐已是一年了。这一年,自己成了神童,也成了书院的半个先生。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可周围的人都说自己长大了。
从七岁到八岁,确实是长大了些。可这该死的身高就不能长长吗?每日迈着两条小短腿进进出出的,时不时地还要别人抱着才行,这该怎么说?
想着,李泌瞅瞅自己,恨恨地说道:“走了,走了------”
李嗣业一低身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就朝着高坡下走去。
“小先生,不知是我的劲儿大了,还是你就没长肉,怎么此时抱着你,与上一年无异啊!”
李泌张嘴就咬了他一口,李嗣业便夸张的“啊”了一声。
到了马车旁边后,李承修说道:“撒尿还要去那高处,就不嫌风大吗?”
李嗣业放下李泌,嘿嘿笑着说道:“小先生在那坡顶上说,哎呦。”
狠狠踹了李嗣业一脚后,李泌便朝着马车上爬去。李承修见了,便把他抱了上去。
李嗣业报复般的说道:“小先生说,对风撒尿呲一身。”
马车旁站着的众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看到李泌已经钻进车厢,便纷纷上车,马车便在车夫的吆喝声中,隆隆前行。
车厢里,一直没有下车的李寅,此时正拿着一份奏表看着。看过后,他把奏表交给李泌。
“小叔叔,这宇文融想必是疯了,竟然说信安王为了换取爱兵如子的名声,在边关时任由手下挪用军费用于营私。”
“哦?宇文融就是这样搞信安王的黑材料吗?”
说完,李泌便低头看着那份奏表。
“边关诸事复杂,不可以常理论之。那信安王是出了名的厚道人,断然不会做此事。”李承修说道。
“阿翁说的是。我做御史多年,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弹劾信安王。这宇文融为了独自把持朝政,竟然连这样的招数都能想出来,也着实没了底线。”李寅也说道。
李泌已经看完了那份奏表。
他合上奏表后,说道:“这信安王是不是在陇右做节度使啊?”
“他是诸王中,唯一一个虽是遥领节度大使一职,却亲自到任,亲自带兵打仗的亲王。”李寅说道。
“不如此,他这厚道人的名声是如何来的。”李承修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