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雪儿天微亮就醒了,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小心亦亦以不惊动展狂的情况下下了床,如履薄冰般一小步一小步迈向门外,她知晓展狂修为高深到,只要一点点小小的声响,就足够惊醒他。
所以,昨儿个晚上,她故意等到好晚以后才睡。不知从何时起,她不睡,他也不会睡。
就算他已经躺在床上,也仅是闭目养神而已,绝对不会睡下。
哭了一整晚,她的双眼红肿,一双水亮的眼眸,此时,布满了浓浓的倦意。小小的身子,却没有因为疲倦而稍稍的缓步,加大声响。
昨天,从他再度戴上面具开始,不管她怎么说,他说不脱下就不脱下,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他已经实现了他的诺言,余下的,他并没有做下任何承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说来说去,倒成了她庸人自扰了,可是——她就是不服气。
她期待了那么久,难道只为了看那一眼,既然他肯让她看那一眼,为什么不让她继续看。他的心情,她能理解,他心底的酸楚,她能体会,她不想他再把那股酸楚继续压着,如果不放开,如果不泄尽,这一生,这股酸楚,这股疼痛,会一直一直的跟着他。
他苦,难道,人称展夫人的她就会快乐吗?
他苦,她不快乐,娘不开心,傲人也不会。
何苦,苦了一家子的人呢。
她哭,她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软化,女人的武器无外乎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吗?她实在无计可施了,所以,才会一直哭,一直哭——
结果——
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哭了一个晚上,拖了他一个晚上,她终于明白,眼泪对展狂是没有用的。
清晨的天空,干净的仿佛刚刚洗净一般,空气中的清新,深深吸上一口,泌入心,有丝凉,有丝清香,天边日阳即将升起,温暖的阳光,即将照耀大地,别庄的人,已经依次起来,水园较为安宁,别庄里的人都知晓,堡主夫人居住水园,堡主大人是怎么也打扰不得的,因此,就算堡主大人起得再晚,也不会再去打扰,唯有立在水园之外,瞪大双眼,察看动静,一旦屋里头有动静,便立刻上前伺候,不过,这事儿,可许久没有这么做过了。
夫人体谅下人,堡主也不会硬要强求。
“夫人——”,李叔惊讶的盯着雪儿。“你已经请来了?堡主也起了吗?我马上吩咐春晓和春夜去水园侍候”。
雪儿纤手轻摇,“李叔,不要紧的,园里没什么好侍候的,春晓和春夜就让她们做她们的事儿吧,我去打点水,堡主应该马上就要醒了”。
听到这话,李叔倒抽一口气。
夫人随和,但是,要是让堡主知道打水这点小事还要夫人亲自动手,他这个做管事的就真的万死不辞了。
“夫人,万万使不得——”。
“李叔,别忙”。雪儿怎会不知李叔心里头的想法,她轻笑,柔和的表情,缓和了气氛,不过,李叔还是急得巴不得立刻亲自跑到井边将水打好摆在雪儿的面前,“我要自己来,你知道,堡主不喜欢其他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由我亲力亲为就可以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以前都有人准备妥当,她做的事儿也不多就是了,这一次,她可是从头到尾。
呃——
她的方法,着实有限,无法拿出太多的花招,只好来软的,昨天的哭泣,今天的柔情放送,如果他再不妥协,那她也就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打好水,准备好毛巾,他惯用凉水,其实,她从来没有看过他洗脸,因为,他一直都有戴着面具,她也无从看起。
今儿个,她是打定主意要为他洗脸。
只要他再一次谢下他的银色面具,她就更有把握不让他戴上了。
感觉——或许,就只是感觉而已,她觉得隔了一层面具,就离他更远一些,他们原本就已经离得够远的了,不需要再远。
门,轻轻推开。
屋内的男人,已经睁开黑眸,幽暗的眸子,在凝上她红通的眼时,更显深遂,高大结实的身躯靠坐在床上,银色面具下的表情,无法让人猜透,低垂的眼眸,更让人无法了解,他此时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呃——”。迈进门的脚步微微一顿,秀丽小脸上的笑,开始呈现僵硬状态,“醒来了”。
展狂未语,黑眸随她的移动,紧黏不离。
雪儿放下水,拧好毛巾,一步一步,走得缓慢,一口一口用力的吸进空气,如此才能让自己执续有勇气做下一步,否则,她一定会临阵退缩想要离开这个屋子,他想戴着面具一辈子就一辈子好了。
季雪,加油啊。
小嘴喃喃,她用力的给自己加油。
“擦个脸吧”。
“……”。
“呃——”。好难开这个口,雪儿轻声叹息,这一步,要踏出去,真的不容易,光是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她就想逃得远远了,“你生气了”。他的眉头,深锁。
“不需要”。低沉的嗓音,轻缓的溜出口。
“怎么会不需要”。他的拒绝让她轻轻的吞了吞口水,“我是你的妻子对不对?”。她问,有些理不直气不壮,没有什么底气,因为,他不回答的机率太高,高到,完全有可能一个字都不答,仅是给她一个凉凉的冷眼。
“……”,
一切如雪儿所料,黑眸,扫过她一眼,未语。
“果然还是有距离吗?”。小嘴儿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她就说嘛,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