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才蒙蒙亮的时候,车队已经开始收拾准备出发。
吃完早饭,山路已经清晰可见,马车牵成长线,缓慢的越过山隘。
果然如旁边商队说的那样,山背面的路况更加糟糕。一路不敢停歇的走到午后,才将将达到山脚。
“前面不多远就要过桥了,过了桥路好走很多。”车队领队遥遥看了眼前方,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到过完桥,又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呆车上的魏家姐妹还好,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疲乏。
“加把劲,到了耀县我们可以多停留半天。”
领队的话音还未落,老天就开始变脸。眼瞅着不知打哪里飘来一大片乌云,天光暗下来,约莫半柱香时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
“山里就这样,说下雨就下雨。”领队坐在魏瓒的车厢里,探头看了一眼,“没大问题,我们早早就准备好了,东西淋不坏。”
早上开拔那会儿就花了点时间把后面带着东西的车用油布给蒙了起来。大家伙儿也把雨具放在了触手可及之处。雨下来的那一会儿时间,前后十来辆车的人全套上了防雨的蓑衣和斗笠。
到了耀县郊外,农田开始多起来。
这边的气候比中原那边要热很多,一年可以种植两季稻谷。另外还有不少的其他作物也成规模的在种植,比起赣州,这边的人生活也更好些。
说话的功夫,他们路过一个岔道。岔道里面荒草丛生,人烟罕至,甚至远一点的地方连田地都荒芜了。
透过车窗的一角看到这幅境况的魏瑧,心里猜测那边可能就是通往那个被全灭的村子。
等到了耀县城外,雨势减小。
顺着路边木牌的指引,他们没有进城,而是去了西南面的一片平房区域。
“这边是专门修建起来供过往行商歇脚的。”抱着一碗姜汤,领队喝了一大口,打了个抖,才继续跟魏瓒讲耀县的事,“这个耀县最初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十几年前,当今首辅大人就是从这里考中秀才,慢慢的进入官场。”
那位首辅大人当了官之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家乡,派人回来置办了田产,办了族学村学,到后来耀县走上仕途的人多了,后来的县令们也不敢在这里乱搞,尽心尽力的治理之下,耀县成为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一个县城。
“以前商队的车马都能进城。这不是前几年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两个大商队械斗,结果两败俱伤不说,还累及了无辜的百姓,毁了十好几间民宅。县令一怒之下便将商队全部赶了出来。要进城住可以,不许带车马,连随从也有人数限制。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
他这边说话,旁边也有知道那件事儿的人跟着附和了几句,对于那两只商队连累大家的事儿都很不满。但也仅仅嘴头上抱怨几句而已,真让他们选择带人闯城门,他们可没那胆儿。
话题拐了个弯,不知怎的,就说到了今年新科秀才的案首。
“那小秀才公听说跟首辅大人是同宗同族,自小就聪慧异常。人都说若是他能得了首辅大人的青眼,说不准将来又是一位阁老。”
“可不,听我媳妇娘家兄弟说,现在首辅大人家的老院子,一到科举时,围墙边上都是香烛,人人都想请大人保佑自家孩子也能高中。”
“要我说啊,他们这就不厚道了。大人自己又不是没孩子,要培养也是培养自己的后人和子侄,也轮不到其他人吧?”
“听听,听你这话就知道你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人首辅大人岂是你这样的人能猜度的?跟你说吧,去年我有幸跟首辅大人老家过,就听人说了,大人去年回乡祭祖的时候,还专门抽出时间给族学的孩童们上课。回京的时候,也带走了族里好几个有潜力的年轻学子。听说其中一个去年秋闱就得了二甲第二名!”
听着这些是是非非的传闻,魏瓒保持脸上笑容,可眼中却闪过一丝鄙夷。
吃过饭回了房间,魏瓒去了俩妹妹房里看了一眼,确保没有安全隐患后,才坐下来跟她们聊天。
“阿瓒哥哥,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位首辅大人真这么厉害?要不,我们也去烧个香,求他保佑大宝?”
魏瑧不客气的拍了妹妹脑袋一记:“你哪怕说去庙里烧个香求神仙保佑我都没说的,你去求他?你是不是傻?”
魏珏茫然的抬头看向姐姐。
“能坐到首辅这个位置的人,没点心机手段想都别想。真才实学是真的,说他完全无私的提携其他晚辈,我才不信。”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魏珏说去求那人,魏瑧心里就腾的燃起一团火,脸都沉了几分。
魏珏抿抿嘴不敢再说,她没想到平时温和的阿姐会突然这么“暴怒”,而且说话也毫不客气,就差没指着那位人在京城的首辅大人骂一句“伪君子”了。
魏瓒也惊讶魏瑧的怒火,但他知道得更多,也觉得她说的没错,甚至好奇于魏瑧的直觉怎么就这么敏锐,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人,仅旁人的几句闲聊,她都能看穿那个男人儒雅谦和外表下的虚伪无耻。
“他或许是有学问,但是为人嘛……”魏瓒摇头,“你们可知,他其实当年也是靠原配的嫁妆和妻子娘家的扶持才能顺利考中状元的。但就在他中了状元之后,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得到怀仁长公主的扶持,他圈禁了发妻,暗中除掉了妻子娘家的人,到最后,以病逝为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