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氏离开红杏别院后不久,一队骑兵便停在了红杏别院的门口,领队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俊美年轻人,骑着一匹白马,刚停下,年轻人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急冲冲地跑进红杏别院里。
他一路小跑,除了唤chun阁的后门,到了后院的码头,也不让人通报,直接上了船,朝红杏别院的月桂楼划去。
进了月桂楼,少年抓住一个奴婢就问:“我张姐姐人呢?”
“月桂仙子出去了。”
“去哪了?”
“奴婢不知道。”
少年登时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这要是再迟一些,可就想跑也跑不了了!”
说着,转身飞奔出门……
……
几天后,游玩尽兴的张氏等人从伊川回来,刚到达洛阳城门口,就被一群城防骑兵给拦了下来,将张氏护上了另一辆豪华的马车。
杏儿几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人挡在马车外,连最后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骑兵就护送着张氏的马车匆匆离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人一脸茫然,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洛阳城登出了一条告示:马邑鹰扬校尉刘武周起兵作反,北联突厥,聚众五万,挥兵南下,吏部尚书封伦即i起,护送信义公主,前往突厥和亲。
……
红杏别院的月桂楼中。
张氏跪着听完传旨的公公念完圣旨,接下这道如飞来横祸的圣旨,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煎熬中等待了三年,却等来了这一道催命符似的圣旨。
这道圣旨若是没有后半部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被皇上亲封为信义公主,这可是洛阳多少女子连想都不敢想的殊荣,只是,当这个公主只是为了两国议和的政治牺牲品时,这美事却没有几个女人愿意承受。
此时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字,逃。
她的身边,站着一名高大俊美的年轻人,剑眉星目,衣饰华贵,衣服上绣着金se腾龙刺绣,正是长孙衣饰店的贵宾服饰,价格不菲。
三年不见,杨侗已经长成了高大俊美的小伙,比张氏足足高了一个头。
他站在一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得嘴里连连骂着:“若不是封伦这厮在爷爷上疏进献这狗屁计策,爷爷怎么会封张姐姐你为公主,这个封伦,一直在记恨我护着张姐姐你,坏了他的好事,所以想出这种yin损的招!张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嫁到突厥去的!你等着,我去找霜姐姐商量一下,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完,转身跑出门去。
……
等杨侗回到月桂楼时,张氏已经不在楼中。
一问才知道,她竟然抗旨不遵,试图逃出月桂楼去,结果被和亲卫队的人给抓了回来,绑起来送到封府去了。
杨侗惊怒之下,带着自己的侍卫,闯进封伦的府中大嚷着让封伦放人,却被封伦一口拒绝,声称有圣旨在,就算是小王爷,抗旨不遵,也难逃罪责。
一群府卫将杨侗和他的亲卫包围起来,只要杨侗敢硬闯,这些府卫就会毫不犹豫地擒下他们,奏请杨广亲自发落。
事已至此,杨侗也明白此事已经回天乏术,只好放弃,让封伦允许他最后见张氏一面。
封伦并不担心他会带着张氏逃跑,整个洛阳城都是他的眼线,杨侗带着张氏,绝对逃不出他的掌心,只准他一人进张氏的房间。
杨侗推开门,看见张氏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塞着一块绸布,躺在床上。
他走到她身边,取下她嘴里绸布,解开她身上的绳子,缓缓将当年逼甄命苦签下协议,让他休了她,他才肯帮忙出手救她的事跟她说了。
张氏听完,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盯着杨侗:“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杨侗一脸内疚之se:“对不起,我以为他离开了你,你就会慢慢地忘记他,等我成年了,我就娶你做我的王妃,霜姐姐让我永远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说如果被你知道是我让甄哥休了你,你一定会恨我一辈子的,可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再骗你,我现在知道了,除了甄哥,谁也不能让你快乐,你的心早就跟着他走了,我虽然天天在你身边,你心里想着的却全是他,张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早知如此,我不会拆散你们的。”
张氏闻言放声大哭,三年了,她一直都恨着当初甄命苦充军前写下的那封让她肝肠寸断的休书,他明知道她会恨他,却还是这么做了,他一走,她就把休书给撕成了碎片,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永远不能用这种方式把她休掉。
如今,杨侗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所有的怨恨变成了乌有,另一种情感迅速占据了她脑海,心口和喉咙都有一种东西堵塞着,让她喘不过不过气来。
她突然恨上了一个女人,一个与她从来没有交集的女人,虽然在红杏别院里,她跟她只是见过几次面,跟她偶尔较量过舞技,各有输赢,但她跟她本是两个世界的女人,她就是牡丹仙子,一个高高在上,多才多艺,风华绝代的百花楼花魁,多少男人将她捧在云端,她只要一句话,就有人愿意争先恐后地为她鞍前马后地献殷勤。
而她历尽艰辛,从一个小小的奴婢,爬上月桂仙子的位置,其中的辛酸,只有她一人知晓。
“这些都是凌霜教你这样做的吗?”她哽咽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