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并不平静,连年大旱,早已是饿殍遍地,离京千里的川中,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点燃的火药库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哄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
而且刚刚结束的武夷夷乱也让狼骑疲惫不堪。
秦良玉领大明皇帝谕旨,安川之职在身,这七千川骑,已经是最后的家底了。
“可是姑母,川中……”秦拱明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却不是什么都不懂,川中的形势,他自然是知晓几分。
“我知道,必要的时候,我会前往柳营找黔国公帮忙,你不要担心。”秦良玉示意秦拱明莫要担心这个事,川中还有可以借力之地,那就是大理。
大理的黔国公手中,可是有效仿汉时周亚夫细柳营建的柳营军,虽说不到两万,但也都是能战之军,若是川中有变,可从柳营请援。
黔国公是封号,而川中和大理,都称其为沐王府。
秦拱明一听姑母说到了沐王府,脸色急切的说道:“沐启元他轻狂不法,纵容家奴掳掠百姓,大理巡抚余瑊,按律要逮捕犯法家奴,沐启元直接调动了柳营军,架起了火炮,炮轰巡抚,这等人,姑母万万不要信他半句才是。”
“我与沐启元母亲宋音素素来交好,不是信儿,而是信其母亲,你安心了吧?”秦良玉笑着说道。
沐王府的十世孙的沐启元的确不是很靠谱,这在川中和大理,都是广有耳闻,但是沐启元的母亲可不是糊涂人,要是有必要的时候,宋音素也是能够代镇大理。
“原来如此,那孩儿就放心多了。”秦拱明听到了宋音素的名字,却是不再担心。
宋音素是沐启元的母亲,为人极其可靠,老国公走的时候,也将一应事物,交给了宋音素打理。
“那就快去收拾吧。”秦良玉笑着支开了秦拱明,面色变的十分的凝重。
川中形势,远比她表现的更加严峻,而沐王府更是自顾不暇,宋音素和沐启元不和之事,已经弄的几近人尽皆知,但凡是消息灵通一些的,都知道了这件事。
秦良玉呆呆的看着天空,良久才叹息的说道:“希望来年真的可以风调雨顺。”
救川的只有天象,没有其余之物,只有风调雨顺,川中才会安稳,但是往年的大旱连连,今年倒是接连下了几场春雨,让秦良玉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几分。
沐王府内。
宋音素看着手中的一块金牌,这是【黔宁王遗记】,巴掌大,金灿灿煞是好看,上有两片蕉叶,顶部有一圆形穿孔以便系绳。
金牌正面居中刻“黔宁王遗记”五个空心大字,右侧刻“此牌须用“四字,左侧刻“印绶带之”四字。
背面刻有【凡我子孙,务要忠心报国,事上必勤慎小心,处同僚谦和为本,特谕,慎之,诫之。】
乃是初代黔宁王,朱元璋的义子,沐英传下的信物。
这代表了宋音素已经在考虑沐王府的嗣位大事。
现在的沐启元若只是有些枉法,宋音素还不会请出这等信物,实在是沐启元做的太过分了。
沐启元最近在招兵买马,联袂各种商贾,屯集兵甲之物。
沐王府有镇守昆明,安定大理云南之职在身,屯集兵甲之物,本是应该,但是怀就坏在,沐启元四处招摇说必杀巡抚余瑊!
上次兵围巡抚衙门,用火炮对准巡按公署,就已经引得朝堂大为不满,不是天启皇帝大渐,皇权更替诸事太多,沐启元仅仅这一件事,就足以连累整个黔国公府上下不宁。
“吾家累世忠贞,原无失德,岂因此子败祖宗臣节乎?”宋音素叹气的收起了金牌,拿出了一瓶毒药,那是她儿子,她下不去手,可是不下手,长此往下去,不仅仅是沐启元本人,整个沐王府,还有西宁侯宋氏也要受到牵连。
沐启元和地方巡按的不合,由来已久。
事实上,在上一代黔国公的时候,这种冲突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天启三年,贵州、四川境内土司安邦彦、奢崇明发动叛乱,越闹越大,而川军主力,却在山海关外作战,正在归来途中,安邦彦、奢崇明越闹越大,地方巡按无法安定地方,浙江御史傅宗龙上书,请已经乞病的黔国公沐昌祚代镇贵州四川。
而那时跟随父亲沐昌祚老迈,而秦良玉一家和川军狼骑都在塞外,不得已,沐昌祚出山代镇。
而自此,矛盾就已经愈演愈烈。
沐启元生性悍悖无忌而暴横,连沐昌祚都压不住沐启元的性子。
天启三年六月,沐昌祚亲笔手书,请求天启皇帝撤销沐启元的援黔副总兵之职,在奏疏中,沐昌祚也是直言,沐启元性习乖傲,任用匪人,难堪军旅重任。
天启皇帝最终还是褫夺了沐启元的援黔副总兵的职务,而是一切由沐昌祚全权料理。
沐昌祚并没有辜负天启皇帝的信任,在秦良玉等川军主力回川之后,配合上细柳军,奢崇明的叛乱很快就被平定。
但是在平定之后,沐昌祚本就老迈之躯,终于不堪军务之疲惫,大渐,撒手人寰。
而沐王府嗣位上,依旧是沐启元。
沐启元顺理成章的接手了黔国公的世袭之后,变本加厉的将当初平定奢崇明之乱中受得气还了回来。
围困巡按衙门之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若是沐启元是盛怒之下,临时怒急攻心,宋音素还能劝一劝,但是沐启元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