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都市现代>皇明天子>第一百三十五章 午门监刑

毕自严的反应,其实并未逃脱自古以来,千年间建立的以道德为约束力量的君君臣臣的束缚和框架。

朱由检看了无数大明朝从隆庆年间到天存档,对大明朝的脉络了解的更加清楚。

大明亡于万历,这句话并非说的亡于万历皇帝,而是说亡于那个年代。

万历皇帝,年少的时候,在张居正的教育下,一直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这是张居正的要求,也是一个被经学教育的皇帝,这样一个皇帝,无法逃脱轮回的宿命。

万历十三年之后,万历皇帝的惰政,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反抗。

大明皇帝,实际上是一个统治的象征,大明帝制这种制度,所需要的产物。

真正掌控大明帝国的是历时近千年,从武周之后,发展到极其成熟的官吏集团。

官吏集团,以道德为托词和约束,以舆论为力量和推手,对大明的皇帝、大明的朝局、大明的人情往来、大明的所有,去要求这个世界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力求将整个大明的世界,笼罩在四书五经之下。

然而,这群以孔孟圣徒自我标榜的官吏本身,大部分都是知行分离的伪善者,一嘴的道貌岸然,但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蝇营狗苟。

名义上为了天下黎明苍生,实在为了个人的利益,以道德为工具,操纵整个帝国。

一部分人纯粹将以四书五经为代表的道德当做升官发财的工具,一部分人严格要求自己践行儒家经学的宗旨,比如海笔架海瑞,就是其中的代表。

当然,更多的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官员,闻风而动,都是顺风倒的墙头草。讽刺的是,这完全符合儒家所提倡的中庸之道,也算是践行着他们心目中的儒学经学的秩序。

在张居正还活着的时候,万历皇帝这个小胖子,不用面对这些风风雨雨,他只需要按着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明君的样子去活着,所有的脏活累活,都交给张居正,他当然可以维持着自己勤政爱民的样貌。

当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朱翊钧直面这表面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实际上却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大厦将倾的朝局,朝臣们以同乡分为浙党、楚党、西党、京党,又以座师人情分出了东林、复社、几社,而又根据不同的科举中第的年份,以同窗区分。

朝臣们这种不断内斗,帝国的行政效率每况日下,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张居正选择了摄权,以师相自居,以考成法和一鞭法为左右手,企图抹杀掉官吏体系中的分化,让所有的官吏,都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这种行为注定是失败的,教员曾经说过,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想要禁绝党争,团结在一面旗帜下,在一个口号、目标、纲领下行动,就如同不让官吏们吃饭喝水、拉屎放屁一样困难。

而万历皇帝,作为张居正培养的接班人,当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可以顺手接过大明朝政这个烂摊子。

但可惜的是,万历皇帝并没有顺利拿到张居正的政治遗产,反而对其进行了全面的粉碎,这种粉碎的结果,就是典型的贼喊捉贼。

而继任首辅申时行,又是一个典型的斡旋家,主张调和政策,努力维系着官吏集团的内部稳定,以及官吏集团和万历的和衷共济。

极致的斡旋,并没有让党争稍加平复,反而在极致斡旋中,养出了东林和阉党两只庞大的怪兽。

中国社会历来如此,在各种正式规定的规章制度之下,在种种明文规定的背后,实际上都存在这一个不成文而又获得广泛认可的规矩,一种被认定为内部章程的东西。

恰恰是这种东西,而不是冠冕堂皇的正是规定,支配者整个现实生活。

而申时行,将人们口头上认可的公理、道德标准称之为“阳”,而把不可告人的私欲和规章制度,称之为“阴”,阴阳共济,是申时行奉行的标准。

而斡旋家申时行,因为大明皇帝立储之事,破坏了自己的斡旋政策,打破了自己本身的阴阳,不得已离开了文渊阁。

万历皇帝看着一塌糊涂的朝政,调和已经变得极其困难,甚至不可能。

他的选择是逃避,躲在了皇宫里,三十年不上朝,一辈子也就出宫了一次,第二次出宫,就是自己出殡的时候了。

万历皇帝,本人就是在官吏集团的代表人物张居正的教育下长大的。

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权威和能力,来使得整个官吏集团对他绝对服从,他纵然可以掌控任何一个官员的生杀予夺,但他没办法对付整个官吏集团。

他所采取的策略是消极应对,不上早朝,拒绝递补官员职位。

在其御宇的万历四十三年到四十五年时期,六部尚书都无法凑齐,文华殿二十六席廷议席位,都空缺半阙以上。

高级官员的职位空缺严重,这相当于扼杀了官员晋升的途径,使得他们努力考取的功名毫无意义。

而朱由检毫不怀疑朱翊钧,是以此作为对文官集团的报复。

这自然无可避免使帝国,陷入更深的危机。

朱由检每次看到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内帑千万金的时候,都在苦笑,他要是有这么厚的家底,哪里还用得着这么累死累活?

万历皇帝可以选择逃避,是因为当时大明帝国国力鼎盛,府库充盈。

吏治在经过张居正改革后,还能够完善的运行,而军制在戚继光的鼎力施为下,大明也从征兵制,成功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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