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苏青话刚落,那屋里,一张桌子登时折了下去,从中一分两半,像是被斩了一刀,可见屋里的人心底是何等的愤怒。
金楼里这下子是彻底静了。
除了楼上声声入耳的拨弦声,还有咿呀细语的曲儿,当然还有苏青的脚步声。
“嗒嗒嗒——”
皮靴压在木板上,连带着精细巧致的金楼也被其踩出了吱吱声。
苏青抚着栏杆,眸子瞥向堂子里的人。
“走江湖有走江湖的规矩,可连女人孩子都不放过,呵,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金楼可不光北方武林一家独大,水深的很,说不定唱曲的和拉琴的都不是一家,势力分布龙蛇混杂,天南地北的都聚在这里,宫家能话事,那是因为其德高望重,是北方武林的魁首,众人卖个面。
可他要是做了有驳武林规矩的事,德行一失,丢的便是面子,就得人心不服。
“把马三给我叫来!”
屋里的人没问苏青真假,只沉声道。
可有人却双眼一瞪,岔了话。
“砰!”
单手一拍,那人身旁的茶桌轰然碎散,而后腾身站起,指着苏青。“小子,你把话说明白喽,这里头有形意门什么事?”
说话的是先生瑞。
苏青居高临下,搭眼瞧着他,拱了拱手,不咸不淡的笑道:“老师傅息怒,咱这人就这样,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昨晚上那位太极门的老师傅客气,我也给他留了面,敬他,如今家国破碎,谁不是活的游魂野鬼一样,有的事,忍忍让让也就过去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可我今个儿再来,路上就有心意把的高手堵我,要是宫家人还说的过去,可形意门却要凑热闹,我要是再忍再让,指不定明天就有人围杀我!”
说着说着,苏青忽的记起件事来。
“说起来,我在京城的时候,杀过两个形意门人,一个耍的猴把式,一个练的蛇把式!”
索性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何况袁府里的事也藏不住,既然论那就论清楚,免得往后这个来寻仇,那个来报仇。
“咱不懂南方的一套,就按京里的规矩,接茬论吧,划下个道,一码归一码,论个明白咯!”
其他人大多只是旁观,静看不语,要瞧瞧宫家如何办事。如今说是“形意门”,其实八卦与形意早就合并了,想来还真有“形意门”的事,里头的弯弯绕不少。
江湖事,江湖了,何况还是私怨,而且还是杀师大仇,谁敢插手,就得做好丢命的准备。
有人变色,有人阴沉,有人冷笑,还有人瞧着热闹。
苏青不等先生瑞开口,又道:“风尘之地,多是性情中人,说到底我苏某也不过是个戏子,搏了个魁不还是戏子么,从没有高人一等的念头,今个儿在金楼说这事,那是因为咱就一人,比不得宫家权大势大,想出个头,借一下各位武林同道的势!”
众人听完又是神色各异,心头皆震,这话说的规规矩矩,明明白白,借他们的势,换句话说就是给他们面子,私底下和明面上说根本就是两码事,这小子是要借势压人,借刀杀人。
话刚完。
“年轻人客气了,这事宫家是做差了,今天总得给个交代,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事?咱天下行走,行的是侠,走的是义,国难当头,再出这么几个货色,那我太极门就不凑热闹了,赶明收拾东西回河南,种种地,养养鱼!”
说话的居然是昨晚摇骰子的中年人,立在哪里,拢着袖子,老神在在,视线微垂,有些木讷,可嘴里的话却针针见血。
“不错,宫家人是得给个说法,想当年李存义何等英雄了得,威震北方,参加过“义和团”,杀过洋毛子,可如今中华武士会却出了这档子事,不给个交代,只怕人心不服啊!”
“这辈子最瞧不惯的就是欺负女人孩子!”
……
接二连三的,又有人附和出声。
“形意十二大形,每一形非真传不授,听说月前京城里的袁府被人血洗了,莫非便是足下?”
苏青眼皮一抬。“是我,人争一口气,做仗势欺人的活没错,可惜,欺到了我的头上,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除了两个形意的还有个使八极的,之前还宰了两个走飞檐的!”
“接茬论的都出来吧!”
见他这副模样,有人嘿嘿一笑。
“好家伙,不是猛龙不过江,此人敢单枪匹马独上金楼,还真是后生可畏啊,今天这事是绝难善了了,一个不慎,就得见血!”
先生瑞年纪大,辈分却不高,见到苏青这般架势,脸色阴晴不定,他练的是形意拳不错,可自打北拳南传,这开枝散叶下来,越分越远,而且同功不同脉,这是马三惹出来的,马三又是宫家放出来的面子,只叹了声“罢了”索性挥袖子走人,眼不见心不烦。
竟然没人敢搭话。
“你是他的传人?”
屋里的人,终于走出来了。
老人顶着个瓜皮帽,穿着黑色马褂、黑缎长袍,一身的黑,身子瘦削,面颊生棱,脸上落着深浅不一的皱纹,精神矍铄,双目有神,惊人的是他的气息,若有若无,难辨长短。
还真是宫宝森。
他打量着苏青,神情复杂,手里攥着一柄折扇。
“是!”
苏青也瞧着他,身旁挽臂的女子识趣的退到一旁。
“后生可畏,你想要踩着宫家出头?”宫宝森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