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拂晓。
晓来风急。
一缕凉风掠过了空旷寂静的长街,道旁酒旗猎猎,满地枯叶飘旋。
便在这时。
街上有了脚步。
不同寻常的脚步。
那脚步声自城门而来,徐徐逼近,却又格外的沉稳,不急不缓。
确实很稳,这种脚步,就好像一个人身重万钧,有着说不出的底气和实力,一步起,一步落,铿锵有力,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如风云乍动,如雷霆瞬变,但却又诡异的无声无息,如浮云轻风,不惊落木。
静动之间的变化已臻至匪夷所思之境地。
其实,如何抬脚,如何落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站的稳。
就好像有人说话要先蓄气,有人做事要先蓄力,这一步步踏下,其势便似长河叠浪,一浪盖过一浪,滔滔不绝,势不可挡。
观小见大,可知这脚步的主人,必是非同凡响之辈。
这是个凸额兜颔的男人,一身锦衣眉宇威势极重,简直重到极点,瞳目微动,犹若雷火迸发,金光爆现,摄人心魄。
他步履徐行,一双手五指微张垂在身体两侧,就在这一动一静,指上筋络血管竟随之一隐一浮,贲张不停。
事实上,这个脚步并非一人所有。
他身旁还有一人,此人与他同行,或者准确的来说是稍稍落后半步,这个人穿着身金黄色的衣衫,紧束着袖口,头顶带着一顶斗笠,右腰挎剑,压低的笠沿下,是一双毫无生气不见人气的死灰色眼睛。
这二人。
正是如今席卷天下,震慑四方,令黑白两道为之色变惊惶的,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连同他的心腹,荆无命。
二人脚下是极为奇异的一幕,一步跨出,步距相同,起落缓重相同,便是何时抬脚何时落脚居然也不可思议的一模一样。
行到这里,二人的步伐,居然隐成一种奇特韵律。
此二人同行同步,莫非已至心意相通之地步?
如此一幕,只怕李寻欢见了也得悚然,天机老人看了也要动容,普天之下,如此境界的二人,若是心意相通,恐怕任谁也不敢挡在他们身前,天下间,又有何人能敌他二人?
然,万事终有例外。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无敌。
上官金虹蓦然一紧双眼,他城府极深,这一蹙眉,一凝目,只似狮虎瞪眼,霸烈的令人心悸。
只因,他已察觉到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机,像是融在了沁凉的冷风里,刺骨冰寒,令人心惊。
这股杀机来的突兀,似弦上之箭,遥遥射来。
那是一双目光,一双如水目光,正自一个巷弄里偏过脑袋朝他瞥来,对方的脸上犹自挂着一副温和平淡的笑,这是一个青衫客,腰际左侧挎着一刀一剑,正一步步走出,抚掌赞道:“好,上官果真枭雄也!”
正是苏青。
如箭目光落在落来。
不知为何,双方间的这段距离,霎时刮起一股急风,激尘卷叶,凝滞的气机,几快令人窒息。
也就在这个时候,上官金虹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一停,荆无命也停,二人只站在悦来客栈的门口,望向十几二十丈外的苏青,还有顶着钱的上官飞。
“你要什么?权?利?”
上官金虹似铜铸的面颊莫名一颤,充满金铁般质感的嗓音落下。
苏青却笑了起来。
“呵呵,权利?连你的权利都是我给的,我现在只不过是要收回来罢了,当然,得额外多点利息!”
上官飞已忍不住提醒道:“爹,小心,他就是青龙会的大龙首!”
上官金虹那双五指微张的双手,闻言霎时握住,紧握,握的青筋暴起,血脉贲张鼓跳,他高高隆起的太阳,此刻亦是微微颤跳不停。
“我早该想到!”
他道。
苏青轻声道:“无妨,现在知道也不晚,胜负如何,始终都得手底下分个高低,身份如何,已不重要!”
他一面说着,一面像是自证身份般从怀里取出了青龙龙首面具,覆在脸上。
“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忽然又像是没了表情,他已不去看上官飞,不去看自己的儿子,想他枭雄半生,谋划几十年,为的,不就是现在,又岂会半途而废,因为自己的儿子而放弃,分心。
他正值壮年,只要自己不死,那血脉自然不会断绝,何况他又不止这一个儿子,上官金虹把目光扫了眼身旁的荆无命,神情愈发的诡异,真就似一尊不喜不怒的神像。
而且,苏青于他还有大仇,杀父之仇。
今日一战,绝不能分心,更不能败。
看到上官金虹已不再看自己,上官飞那张脸只似绝望了一样,面若死灰。
上官金虹沉声道:“环在心中!”
苏青却道:“每次总是这套说辞,既如此,拿出来让我瞧瞧吧!”
他嘴上说的随意,心中却已暗自凝神,那子母龙凤环份属奇兵之列,乃江湖上奇险、阴诡之器,善变化;可到上官金虹手中,硬是将这种至阴至险的兵器化作至刚至霸,至沉至稳的大杀器,实非常人所能及;论起来,倒是与那李寻欢的小李飞刀有异曲同工之妙,盖因那飞刀同样是由暗器化作明器,至刚至大,有悖常理。
这便是他们的过人之处。
上官金虹眼波一凝,像是顷刻冻住了一样。
“出手时,你自然会看到!”
苏青笑了笑。
“我已在你面前,那你还不出手?”
上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