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攻接下案子后,便从监武所请出拜帖。
寻常雇武者身份不够进入达官贵人之所,连门子都不会正眼瞧他们。
所以雇武者若是遇到非要上大户人家门时,就会从监武所请一封拜帖出来。
待到案子办结还要将拜帖归还,不能任意将这代表监武所的信物流传入江湖中。
等陈攻来到太守府时,遥遥看到肖骁已经在大门口等候了。
就见肖骁穿着一身紫色上衣,杏黄色阔裤,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之情。
难怪肖骁心中激动。
他们这样的江湖莽夫,与读书传家的达官贵人,或许这辈子也没机会有交集。
更别提太守是江东文人之首,一地的父母官了。
陈攻抬头去看这太守府,修造的倒算是清雅。
白墙灰瓦,不住有绿荫从墙内垂出一缕软枝。
墙内花香悠然飘出,又有鸟鸣声不住引人遐思。
太守府外道路宽阔,可以让两辆马车并行通过。
墙外的青砖道路被仆人打扫得一干二净,连一棵苔草也无。
尚未入太守府大门,便已知他是位风雅之人。
陈攻也知道如今世道已经变了,自己不再是当年的不世至尊。
好在他如今心性平和,便同肖骁一起来到太守府的偏门,敲响了沉重的铜门环。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门子打开门上黑色小窗。
太守府的门子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
他一见到两个陌生人穿着劲装,语气中便只剩下疏懒道:“什么人?寻护院差事的话去后门问问。”
陈攻按住想要打人的肖骁,从怀中拿出监武所的拜帖递给门子道:“咱们是从监武所来的,求见太守大人。”
门子这时才一边用警惕的眼神打量陈攻和肖骁,一边接过拜帖,关上小窗边便匆匆离开。
直过了许久,门子才打开小门道:“你们进来吧。老爷已经在等你们了。”
只是那门子脸色仍旧不好。
肖骁哪里能忍这气,好在陈攻告诉他太守家中的小姐们不爱粗鲁之辈。
肖骁这才强行将火窝住。
太守府在江东最好的地段,内里十分开阔。
门子带着陈攻他们在满园春色中左穿右绕,终于在一个圆形月洞门前停下。
门子看了陈攻与肖骁一眼,便选了陈攻道:“两位武老爷,前面就是夫人的院子。小的不能进去。您们二位是得了老爷允许,但入到里面不可乱看乱闯,还请记得。”
门子对陈、肖二人的话语看似客气,终究还是漫不经心地嫌弃。
好在陈攻心态平和,肖骁也一心要在太守小姐面前博个好表现,这才没有动怒。
待他二人进入到一座精巧的小院子里,肖骁的一双眼睛都快直了。
怎的就连一个扫院子的小丫头都这么娇俏可爱?
他有些魂不守舍,直靠本能跟在陈功身后。
而陈攻所见过的华府、美人,远不是一个太守可比。
他神情始终淡漠平静,反而气度中有着捉摸不透的威严之相。
两人进到厅堂内,果然见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上首左侧,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夫人坐在中年男子脚边的绣墩上。
这厅堂虽然不大,却是漂亮精致。
彩色琉璃窗将外界的天光引了进来,使得厅堂明亮柔和。
袅袅沉香透着清雅高贵,两边墙上还挂着时人字画。
还有一座自鸣钟放在大堂供桌之上。
如今能摆一座自鸣钟的人家还不多见。
如肖骁之流更是从未见过。
陈攻知道在三百年前,他掌控下的大梁还没有自鸣钟这玩意。
但他最初是从一个现代都市来到此地,所以就算是见到自鸣钟也不觉得稀奇。
陈攻与肖骁的举动,一点不落地看在那中年男子眼中。
他心中倒是对那处变不惊的陈攻有些刮目相看,主动开口道:“两位想来正是监武所的大人了。本官正是此地太守陆守拙。”
这位陆大人长得清隽斯文,留着一部胡须,虽然穿着便服仍旧显出诗书之气。
但他对陈攻的态度虽是有礼,却并不存尊重,只是出于读书人天生的礼教罢了。
他因为收了监武所的拜帖,便勉强出来见了二人一面。
接着陆守拙便道:“此事都是侧侄的主意,还让她自己同两位少侠解释吧。
本官尚有一些事务要办,告辞。”
说罢他便起身,不等陈攻他们回答就掸了掸前襟出去了。
显然太守会出现,纯粹是看在监武所拜帖之上。
光是陈攻与肖骁二人,是无法见到太守陆大人的。
陈攻心态平和,肖骁脑子转不过这道弯来,倒是没人提出异议。
接着就见陈攻对坐在绣墩上的夫人一拱手道:“晚辈见过如夫人。”
那位三十多岁的夫人本来容貌定然不差,虽然年纪不小仍旧生得面白身细。
只是想来是她失去爱女,太过悲痛。
所以她两个眼睛肿得如桃子一般,气息奄奄随时能晕过去。
那位如夫人也不抬头,看着裙面道:“妾身蒲柳之姿,本不该抛头露面。实是因为妾身唯一的女儿前些日子忽然失踪。
妾身也是无法可想,才散尽金银投案到监武所来。
叨扰了几位大爷,还请原谅则个。”
这位如夫人光是说这几句话,就像是要悲痛到断气一般。
肖骁忙道:“嫂嫂,你别急。你女儿是怎么丢的?在哪丢的?当时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