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着他,不对他上心,难道对你上心?”李桑柔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这话也是。他出生前一天,我找了个地方观星,就在夷山上,看了整整两夜。”米瞎子咋巴了下嘴。
“看到什么了?”李桑柔看着他问道。
“刚爬上去就下雨了,下了一夜,那一片全是栗子树,我吃了一夜烤栗子。第二夜倒是没下雨,烤栗子吃多了,拉肚子拉了一天连一夜。”
李桑柔极其无语的斜着米瞎子,不客气的问道:“你会观星吗?”
“那时候会,现在,撂下二十来年了,观不了了。”米瞎子答的干脆而光棍,“我走那天,睿亲王府新王妃进门,锣鼓喧天。”
“挺着急。”李桑柔嘴角往下扯了扯。
“他们是天上的神仙,跟咱们凡人不一样。”米瞎子竖着一根手指往上戳了戳。
李桑柔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前面就是。”
前面一条巷子里,住着谷嫂子她们。
守着巷子口的是个大院子,两扇院门半开。
两人站在院门旁边的阴影里,仰头看了看糊了一圈儿绿纸条的大红灯笼。
米瞎子嘴往下撇成了八字,“这纸条糊的,不伦不类,这指定是张猫那妮子的主意,当年她男人死的时候,她就是这么糊的。”
“她那时候就粘了两三根又细又小的白纸条,这对灯笼糊的诚意多了。”李桑柔也多看了几眼那对儿灯笼。
院子里一阵笑声传出来,一个小孩子的兴奋的尖叫声夹杂在其中,“娘!娘!”
“乐呵的很呢,咱们走吧。”米瞎子挥起瞎杖转了一圈。
李桑柔嗯了一声,和米瞎子一起,出了巷子,往顺风速递铺逛过去。
两人从灯火通明的顺风速递铺,再逛到贡院门口,从贡院门口再到西景灵宫,再到金梁桥。
到金梁桥时,金梁桥头,几个伙计忙碌着,正在竖顺风速递铺的大招牌,铺子管事儿老左站在金梁桥栏杆上,蚂蚱在下面抱着老左的腿,免得他掉下去。
老左扯着嗓子,指挥着往那边挪挪,再挪挪。
两人远远站住,米瞎子啧啧有声,“你这地方选得好,我就说,光做夜香行,太委屈你了。”
建乐城的学子,每年的大年初一,有条不成文的祈福路线:天刚亮,先到贡院朝圣,再到西景灵宫求保佑,再走一趟这座金梁桥。
明年是大比之年,二月初九就开龙门了,应考的举人,这会儿都已经赶进了建乐城。
明天的祈福,应考的举人们是必定要走一趟的,不管管不管用,不走肯定不行。
至于其它没资格应考,只是来长长见识学问的秀才书生们,也都会沿着这条线走一遍,他们倒不全是为了求吉利,更多的,是看个热闹。
毕竟,这条祈福线路,是漫长的科考过程中,传说最多,最热闹,而且是人人皆可参与的大景致。
“宣德门前才是好地方,可惜找不到空地儿。”李桑柔遗憾的叹了口气。
米瞎子斜着她,片刻,哈了一声,“金銮殿前更是好地方!”
“唉,退而求其次,只能东华门了。”李桑柔不理会米瞎子的金銮殿,只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你这个管事儿不错,福相。”米瞎子用瞎杖点着老左。
“你明天往哪儿逛?”李桑柔也没理会米瞎子的福相。
“啥事儿?”
“替我看个人,吏部尚书孙洲夫人娘家侄子王宜书,今年……过子时了没有?”李桑柔示意米瞎子往回走。
“还没有,还是今年,你说错也没事儿,我懂。”
“王宜书今年秋天刚考过秋闱,腊月里到的京城,看那样子,明年春闱大约不会下场。你替我看看这个人,不急,慢慢看。”李桑柔接着道。
“这人怎么了?”
“这人没怎么,我想看看无为王家。”李桑柔背着手。
“顺便再看看孙洲?”米瞎子斜瞥着李桑柔。
李桑柔嗯了一声。
米瞎子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走了半条街,米瞎子突然挥起瞎杖,举起来转了几圈,“大事儿!”
李桑柔看都没看他一眼,背着手只管走路。
……………………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
涌往贡院朝圣的士子,以及观看士子们朝圣的闲人们,先看到的,是大的出奇的顺风两个字,以及旁边一排儿十几块巨大招牌。
招牌精美华丽。
每一块招牌右上角,都有一个占了横一半的大红姓氏。
略凑近一丁点儿,就能看到姓氏旁边的名、字和号,以及下面能把招牌上的名家夸到脸红的介绍,个个都是什么当世工笔牡丹、鸟雀什么什么第一人,什么前无古人,后待来者,什么天上人间,只此一人……
一长串儿马屁拍的,当时连黑马都有点儿脸红。
招牌旁边,几张长案排成长长一条,长案上铺着崭新的雪白毡垫。
长案一头,十二摞精美喜庆的拜贴摆的整齐无比。
拜贴之外,每隔一个人的空儿,就摆着一套笔架砚台笔洗,笔架上一排儿上等湖笔,砚台是很过得去的端砚,墨是上等好墨,笔洗大方简单,案子后面,两个干净利落,一脸喜庆的小厮儿,垂手站着,专管磨墨。
整条案子,看起来干净整洁,极其养眼。
穿着崭新的顺风工作服的小陆子和另外两个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