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看向张猫,张猫点头,“走吧。”
张猫和李桑柔赶了辆车给孩子们坐,跟着盛婶子,出了临涣县,到了一片靠着条小河的土坡前。
土坡上,散布着零零散散的坟头。
“就是那个,邹掌柜跟着阴阳先生找了五六天,阴阳先生说,这一片敞亮,又临着水,是块好地方。邹掌柜就买下了。
那一圈柏树,是齐嫂子入土那天,邹掌柜让人种上的,都活了。
前面那些花哪草啊,是我种的,齐嫂子是个讲究人儿,爱这些花啊草啊的。
等到一周年,再立块碑,就更好了。”盛婶子一边带着大家往上走,一边絮絮叨叨。
“多谢你。”张猫牵着果姐儿,诚心谢道。
“咱自己人不用客气,唉,都是苦命人哪。”盛婶子低头看了眼果姐儿,在她头上摸了下,“这孩子是个有大福的。”
盛婶子带着众人到了齐嫂子坟前,絮叨了几句,就往不远处她男人坟头上坟去了。
张猫带着果姐儿磕了头,蹲在坟前,烧纸钱元宝,烧衣裳房子等等。
秀儿蹲在张猫旁边帮忙,翠儿紧挨果姐儿跪着,果姐儿哭的哽咽,翠儿念念叨叨:“大姨我是翠儿,我最疼果姐儿,阿娘也最疼果姐儿,姐姐也最疼果姐儿,曼儿姐也最疼果姐儿,您放心。”
大壮紧挨秀儿蹲着,一趟趟伸手,想往火里扔东西扔纸钱,却被秀儿一下接一下打回去。
李桑柔站在不远处,背着手,看着远处绵延的秋色。
烧好纸钱衣裳,李桑柔赶着车,又往齐嫂子从前那个小院去看了一趟,回到邸店时,已经是夕阳西斜。
七月半中元节,天黑之后不宜外出。
几个人就在邸店吃的晚饭,刚刚吃好晚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到邸店门口,马的前蹄还扬在半空,黑马就从马上滚下来,直冲进邸店,“有位姓李……老大!”
黑马还没喊完 ,就看到了呼的站了起来的李桑柔。
“老大,出事儿了!出……”黑马一头扎过去,急的额头青筋都暴出来了。
“先把这杯茶喝了,缓口气再说话,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口气。”李桑柔从桌子上随手拿了杯茶递给黑马,厉声道。
“是。”黑马猛抽了下鼻子,接过茶,一口一口喝了,将杯子放到桌子上,看着李桑柔道:“金毛失踪了,半天加一夜,不对,我来用了一天,一天半加一夜了,啥信儿没有……”
“他姐家呢?”李桑柔截断黑马的话问道。
“也不见了,都不见了,全都不见了!我……”黑马抬手在脸上抹了把,抹下满手掺着眼泪的热汗。
“我现在就得赶回去,一会儿到递铺,我找个人送你们娘几个回建乐城。
明天早上,你等到递铺的人再走,路上当心些。”李桑柔交待了一句张猫,站起来就往外走。
“唉……”张猫抱着果姐儿,一个唉字没喊完 ,李桑柔已经大步流星直冲出去了。
……………………
李桑柔和黑马一夜疾赶,天色大亮时,冲到了陈州门外。
半夜起,小陆子和大头就等在陈州门外了,远远看到李桑柔和黑马,一跃而起,飞奔迎上去。
李桑柔看到两人,急勒住马,马高仰着前蹄,原地转了一圈才停下。
“回家没有?”黑马高喊了句,越过小陆子和大头,兜个圈子再回来。
他没能勒住马。
“没有!窜条在家等着,我跟大头后半夜出来的,没有!”小陆子带着哭腔。
“你们两个,一人牵匹马,挨个去看城外的义庄,三天内送过去的尸首,挨个看。”李桑柔沉声吩咐。
她和黑马都是双马。
小陆子和大头急冲上去,接过马,上了马,一个往西,一个往东,去查义庄。
“你去府衙,衙头你认识,问清楚这三四天里,城里一共有多少无名尸首,都送到哪儿了,一具具看过。”李桑柔接着吩咐黑马。
黑马脸色惨白,“老大……”
“金毛凶多吉少,快去吧。”李桑柔闭了闭眼,挥手示意黑马快去。
李桑柔纵马先回炒米巷。
米瞎子也在炒米巷宅子里,看到李桑柔冲进来,窜条急冲出去牵马栓马,米瞎子迎上李桑柔,看着李桑柔道:“大前天中午,金毛和黑马一起吃的饭。
黑马说,吃了饭,金毛就出门去往朝报坊送东西,就再没回来。
傍晚吃饭的时候,黑马他们以为金毛去他姐家了,没在意。
黑马说他睡到后半夜,起来小解,见金毛的床空着,人还没回来,就觉得不对劲了,赶紧先去看柳家卤肉铺。
柳家卤肉铺斜对门有家烧饼铺子,烧饼铺子都是半夜就开始和面打烧饼了。
黑马说,打烧饼的几个伙计说,柳家卤肉铺前一天就一整天没开门,他们也奇怪的不行,说柳大勤得很,过年都不歇着,一整天没开门,还真是头一回。
黑马就去找我了,我和他赶紧就往金毛姐家去看。
柳家院门紧锁,屋门全都敞着,这就不对了,我立刻就让黑马去找你了。
我留在白虎桥,等到天亮,先往附近去打听了。
柳家前后左右的邻居都说:前一天一早上,她们一起来,柳家就关的紧紧的,整整一天,没见人进出过,也没听见柳家老太太的声音。
柳家老太太嗓门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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