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树东摸夜路回到家的时候,两儿子早就备好饭菜在灶房等着了,二毛正拉着他哥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这劲头看起来高兴得很。
“二毛,大毛。”江树东也忍不住有点高兴,家还是的有家的样子才行。
“爹,你回来了?”屋里的人立马停住了嘴,蹦跳着过来接东西。
桶和里头的刮泥刀都得泡上,粗粮一小袋,他可以跟阿元一样轻松提到屋里。呃,小酒瓶——
“爹,你咋又打酒了?二哥要的布呢,咋没看见?”二毛又跑进屋里打了一盆热水给俩人洗手。
江树东一下子被问住了,这自己才答应的孩子。其实他今日是去要了点账,先买了粮,本来是没去酒馆的,但那粮铺店家却认得他,知他好这一口,便说刚进了一坛子好酒。
果然一揭盖,真不是普通的那种黄酒,透明的白酒,那味儿勾得他实在忍不住了。
心想着这次少打点,酒也不是一下子能断掉的。便又打了三两酒,谁知等店家算下钱来,这三两酒都足足要了三十文,还说是便宜给他的。
这打都打好了,再说不要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这买布的钱就不太够了,他本来打算过几天收了钱再买的,没想到一回来就被二毛盯住了。
“嗐,这酒是人家给的,不是自己打的,”江树东躬身洗手,躲开小儿直白的眼神,斜了一眼没吭声的二儿,沉吟了会继续道,“今儿收到的钱不太够,只能先紧着买粮了。等过两天再买布回来,啊。爹保证。”
坐在灶膛前理柴的大毛手一顿,紧握了几下又强迫自己放松。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些。
“那你可不能忘了啊,爹,”二毛再度递上帕子,接下来又傻笑着蹲下,仰头托腮神秘地说,“爹,你猜,我今儿得了什么?”
“二毛,油灯我找出来了,还有一点子油。正好,你点上,端去堂屋。”心里有点不安的大毛迅速打断了弟弟的话。
“哦,来了。”被打断的二毛毫无所觉地接手二哥递过来的油灯,点上往堂屋去了。
江树东因为心有愧疚,便落在后头帮忙端着粥。
从娘走后,很少再碰饭菜之类的事的爹的这番作为,让大毛刚刚悬上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些。
饭桌上,二毛还是忍不住今日一天的好心情,迫不及待就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钱袋子,在爹面前晃了一晃,显摆道:“爹,你快猜,我这是啥?”
已经来不及阻止的大毛只得静观其变。
“这东西哪来的?!”江树东第一反应是那个女人的,难道二毛还一直惦记着那个没良心的娘?
“不是她的。”尖着耳朵的大毛立即接口,心里更是不舒服起来。
察觉自己语气是差了些,江树东才讪讪地继续问:“那二毛,这个小玩意儿谁做给你的?隔壁婶子?”
听到这话,二毛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想到贵宝的说辞,好像也只有那样比较好了。
“不,不是隔壁婶子。是有一个婶婶给的,”二毛想了会,还是不好说,只能引导着人注意重点,“爹,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有什么?不就是个碎布头填的小玩意儿么?你们小娃子喜欢的,嗯,就是差不多这个色,也坠着花儿,乡里我以前也见着有货郎在卖的。”江树东给自己倒了一碗底的新酒,夹了一筷子菜,觉得二毛的手艺着实比中午那主家的差上不老少,真配不上这么好的酒。
“不是,哎呀,不是,”二毛激动地站上了条凳,心里的冲动直让他失了顾忌,向一旁一点不作声的大郎开口了,“大哥,你知道我这是啥吗?”
一直偷偷看着三人互动的江大郎突然被点名,愣了半晌才绷着脸吐出一个字:“钱。”
他早就从那鼓囊囊的布袋上映出的形状看出来了,只是,他怎么也猜不出来,二毛身上怎么会有钱?那一袋子估计还不少。
“啥?”江树东伸手就夺了小儿手里的小玩意儿,一到手上,沉甸甸的,再一抓,他就知道大郎没说错。
他把里头的东西都控到桌上,略略点了下,才一拍桌子兴奋道:“得有五十来文呢。”
“是很多吧?爹?”二毛半趴在桌上,将头凑过去颇得意地道。
“多!”江树东呼噜了一把凑上来的孩子,很给面子地认同了。又打着哈哈调侃道,“不过,这也是给袋子那个婶婶给的?二毛,你碰上了个财主婆子?专门散财的?”
“嘿嘿……”二毛挠着头,解释道,“是我在上个雨天后去摘了蘑菇,给了那个婶婶,她今儿就把这个给我了,袋子也是她做给我的。爹,这些钱够给二哥买布了么?”
江树东倒是没想到村里还有人花这么大价钱买菇,他点点头将钱又装起来:“我小儿就是厉害,采一点子菇就能卖这许多钱,都快赶上爹了。够的,够扯一身衣了。”
大毛没想到弟弟如此轻易就将得来的钱全给了爹,还真的是为自己扯布做衣裳。
“‘不喜欢吃还抓鱼干什么?’
‘要给二哥攒钱买衣服的啊!’
‘卖不了钱的。哪怕卖了,钱也不够买衣服的,不是说了吗?’
‘但是,万一能呢?我们攒多一点,肯定可以的。’”
他一直记着这件事,刚刚在灶房也是他先问的爹。
二毛……
“那爹,你明日千万不能忘了哦,记得要拿这些钱给二哥扯布回来。”二毛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