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不一开始就不伸手,手都伸了,现在各种别别扭扭地后悔,哪是大医馆的作派。
他更羞愧的是自己这个得到最多好处的人也把情绪转嫁到了哑娘子身上。
他都这么大了,自己做的决定就该自己承担责任,这是师兄一直教他的,他竟然都忘了。
冯时夏没有接纸包,送都送了,对方不要的话想怎么处理都好。
她对这间医馆和老医生的感激还是一样的,不会变。
“哑娘子,你等等,先别走啊,我问问我师兄去。那位大娘给师兄,不,那天不是我师兄给那位大娘拿的药吗……她要是来,找师兄的话,我去问问啊……别走,尹医师……”
秦艽心慌意乱的,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他再顾不得手里没退回去的油纸包,拉扯了几把小豆子的手,让对方帮忙把哑娘子劝下,自己一步三回头地嘱咐,生怕人走了。
还特意喊了声尹医师,希望能拖住哑娘子一会儿。
手头正有病患的尹云松对这方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这声喊惊了他好大一跳,等瞥见堂中伫立的一大二小三宠,自然以为是哑娘子特意来找他的。
他跟病人道声歉,快步到哑娘子跟前指指原处正等着的病人,解释自己要过一会儿才能给狗复诊。
冯时夏被药箱小童最后这波无厘头操作都给整懵了。
不过,既然原主治医生都提出来要给大狗看看了,她当然是巴不得。
最近她没怎么背过大狗了,要去哪都是靠它自己走,有时候一上山就是半小时。
虽然半个月前医生就说大狗可以慢慢开始自己走路了,但大狗那伤腿看起来一直都不太着实地,她不免担心这期间运动过度,进而影响恢复。
还是让医生看看,她比较安心。
为了不影响旁人就诊,她主动带小崽们到青年医生的诊台附近等待,也没管周围因为她这一行径再次响起的细碎讨论声。
药箱小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惜带来的还是否定的答案——大娘后来应该是没再来过这医馆了。
冯时夏不知道没消息是好是坏,要么拖住了大娘这么些天没来县城的原因跟上次拿药的事情无关,要么事情可能很糟糕。
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只能寄希望大娘是被别的什么事绊住了,或者是家里的菜不够卖了才没出摊。
她颔首向小少年表示了自己的感谢,接着便不吭声地等在了一边。
秦艽见哑娘子突然又不急着走了,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跟阿元和小豆子一聊,才知道他们是在等尹医师给白菜看病。
俩小的话里的意味这事还是他提醒大家的。
他摸摸后脑勺,瞬间有点哑然。
看来下晌自己又不会好过了。
不过,随便吧。
有本事就让师父把他除名啊,师父都没开口反对的事,这些人凭什么阴阳怪气的?
而且给狗子、给鸟看看病怎么就腌臜了?
白菜和黑豆毛发疏松柔顺又光亮,除了脚底和腹部蹭的一点浮灰,其他地方都清爽得很,根本算得上全县城最干净的狗了。
跟乡下的土狗比,那更不知干净多少倍了。
阿元和豆子也说过,他们经常给白菜和黑豆擦身洗澡的,还给梳毛捉虫。
虽然这些行为听起来很别扭,但更说明哑娘子家养的牲畜再干净不过了,可能比不少人都干净。
而且治病的事,什么时候跟干不干净有关了?
聊了没两句,因为柜台缺人,师兄唤他,他只得先离开了。
临走前,他提起手里的油纸包又想退。
他跟哑娘子和俩小的表示,自己很感谢他们送糕,但因为不是他花钱买的,这样不太好。
并再三嘱咐他们下次不要送了,他要的话就自己去买。
俩孩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扭头看夏夏不作声,忙帮着回说今日给阿诚哥哥他们都送了,都是不要钱的。
秦艽这时更觉脸红了,哑娘子果然是把自己看成跟赵小哥差不多的,才特意送的。
阿元和豆子两个更是从来都没有嫌弃自己这个大孩子跟他们抢吃食。
“我,我,我听说百味轩今日有跟你们一样的糕卖了,还便宜好多,你们的糕是不是以后就不好卖了……”
他不太懂买卖的事,迟疑着将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
更不想他们自己如今都不好赚钱了,自己还接受这么贵的馈赠。
已经很会学话的俩孩子彼此对视一眼,果断摇头否认:“阿诚哥哥说我们的糕都不够卖的,不会卖不出。”
“别人卖的都没有夏夏的好吃。我和阿元都吃过的,大家也吃过的。我们只喜欢夏夏做的。”
冯时夏将始终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维护自己的俩孩子拢得更近了些,一脸欣慰。
她仍旧坚持让少年收下蛋糕,胡乱比划意思算作自己打听消息的回礼。
秦艽不知道俩小的说的是不是真的,也看不懂哑娘子的手势,但师兄那头已经开始催促了,感觉自己再磨蹭下去就得挨训了,只得迷迷糊糊把油纸包又抱走了。
尹医师这头对白菜的复诊结果是都还好,没啥要处理的大问题,按原先说的继续照看就好了。
大狗比之前又胖了些,一看就吃得很不错,他对这样的尽心的照料人还是很乐见的。
背部和面部的伤口及长癣的地方只等疤痕脱落就能完全痊愈了。
这狗算是彻底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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