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玄门诸修目送着诸位禅师援驰两界山。
虽然很难说这样的援驰,到底是出于禅宗诸修的本意,还是云阳古仙的强命。
原地里,柳元正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云阳古仙对于佛门的恨意毫不掩饰,而对于这样一位昔年见证了沧阳仙宗覆灭的古老存在而言,或许禅宗与佛门修士并没有甚么太大的区别。
他对于此间诸修的恨意,甚至很可能是相同的。
直觉告诉柳元正,云阳古仙最后的抉择说不上好,甚至已经为玄门与禅宗再度埋下了割裂的隐患。
乃至于下意识的,柳元正想到了昔日嘉业地仙的所作所为。
只是他到底难说些甚么,遥望着诸禅修离去的背影,原地里,少年只能默然长叹。
身侧,似是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宗安道子伸手拍了拍柳元正的肩膀。
“元易,杀场便是如此,总有人会死,总有人会成为英雄,这不是讲仁义道德,讲是非善恶的地方,否则,两界山前便不会叫修罗场!正如你所言,每个人都是自己未来的全部希望,是人,就得按世上的规矩活着,你我如是,古仙如是,禅修亦如是。”
闻言,柳元正点点头,神情恢复了平静,将那纷繁的心思尽数压下。
少年复又回望山间。
紧邻此峰的群山之间,已经再难寻到妖修的踪迹,他们仓皇逃窜,已经远离了玄门修士的视线。
此刻,不少境界高绝的修士,正悬在这群峰之间,将一道道法印打落,化作篆纹烙印在嶙峋的山石上,最后这些篆纹气机勾连,化作玄门大阵,将群峰笼罩。
而在山间,更多的玄门弟子游走于其中,或者清理战场,收敛着同门的遗物,收割着妖尸上的宝物;或者堪舆山势,寻找风水宝地,开辟出一座座简易的洞府……
这才是人族的智慧,走到哪里,便可以迅速的扎根,然后生发,展露出磅礴的生机。
“这一峰诸同门算是默认归于吾宗了,这是你这位大师兄的功绩,好生在山间寻处风水宝地开辟洞府吧,这场浩大的劫运不会在几日间结束,甚至很有可能以月,乃至于以年计数。”
说到这里,宗安道人似乎还想要继续叮嘱些甚么,可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道人爽朗一笑。
“元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目送着宗安道人缓缓离去,柳元正双眸中阴阳二色流淌,望向脚下的山峰。
……
数日后。
山腰处,岩壁上有洞府开辟。
静室内,柳元正盘膝而坐,玫红色的烈焰升腾,焰光之中,一枚枚骨符被少年好生雕琢,最后将一道道真雷法力封存在其中。
做完这些,身侧的火鸦神壶灵光兜转,将那玫红色的烈焰重新吞入玉壶中去。
数枚骨符接连飞入了少年宽大的袖袍之中,随即消失不见。
翻手间,柳元正取出了一部道书,缓步走到书桌前坐下,而后仔细的翻看。
这正是那部古剑修法门,《玉都渺云截雷剑经》。
少年的心神全部沉浸在了截雷剑经当中,更为准确的说,是沉浸在这部法门中关于凝练本命剑胎的部分。
这是古剑修所独有的传承。
亦是他们曾经峥嵘璀璨一整个时代的不二法门。
甚至于,随着岁月变迁,古剑修的光辉落幕,道与法的变迁之中,仍旧存在着他们渺远的余晖——本命法器!
而身具《玄霄秘策》的柳元正,翻过头来去看这些传承的时候,更能从中明晰的理顺出一条道法变迁的路线。
“藏道于器,是为剑胎!果然,这仍旧是借假求真的仙路,佛门、剑修……古玄门时,这样的痕迹实在太多,仿佛印证着世外仙道与古玄门之间的一脉相承!
可到底是因为甚么样的原因,这样的一条道途,却在一夕天变之后,便像是消隐无踪?如今玄门的传承,转而着重性命双修,着重内外周天,着重于天地与自身。
那些古老的文字,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从故纸堆中抹去了……所以左道宗师在仙书中留下的法门,并不是丹道与剑胎之类的统合糅杂,而是世外仙道原本的模样?
左道宗师晚年到底有没有重走长生路的可能?正如他在书中所言,昔年修五行,只以木行入雷道,他的道基,从本质上而言乃是有缺的,可为什么……
他最后还是带着道基中的有缺,怀着遗憾飞升仙乡了,他晚年归拢的世外仙道传承,甚至仍旧被他封存在洞府之中,甚至不曾公之于众,若非双亲,恐怕仍旧不会见天日。
左道宗师在躲避甚么?在隐藏甚么?还有剑祖,昔年的沧阳仙君是为他的半师,这意味着,剑祖乃是古玄门时便驻世的老怪,他亦是古剑修无疑。
那么修道至剑祖这般的境界,莫说飞升,便是立地证道仙君都不是不可能!这偌大的尘世,难道还有甚么值得剑祖留恋的地方么?连元道祖师也驻世近四万年了……
甚至包括昔年的佛主,那位玄门禅宗的领袖,为何要叛出玄门,自立佛教?佛门,借假求真!古剑修,借假求真!世外仙道,借假求真!”
一念至此,柳元正提笔书写的动作忽的一顿。
浓墨滴落在白纸上,而后迸溅,晕散开来。
少年却似恍然未觉,呆坐在原处,只觉通身冰冷,手脚僵硬。
原本只是参悟本命剑胎的修行法门而已,少年散漫的思绪发散,却好似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