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诸景,当真教人道一声奇哉怪也。
这胜了的反而如丧考妣,蔫蔫的像是亡了叔父妻妾,分明那暴涨的气运已然萦绕在每一位禅师的周身,连带着玉树禅师的修为气息都是一个猛然升腾,似是精气神一定,便可窥破玄关,重入化神道君境界。
昔日里江上拦路,若非是输了那么一场,玉树禅师早已入得这般境界,修成坦途。
此刻,他反而像是懵懂不察一般。
人群之中,诸禅师皆是神情肃穆,言语缄默。
再翻过头去看,半悬空处,少年佛子立在原地,虽说仍在感怀,却少有甚么悲戚。
一时间,竟是说不出的洒脱来。
短短片刻的沉寂。
少年佛子折转过身去。
他的身后,那巍峨山岳的虚影似乎有了些黯淡,仿佛受到了明光佛宗法统断绝的影响,动摇了灵山佛门的根基。
昔年因何而盛,如今便也要因何而衰。
等少年佛子再折转回身来的时候,他的面前,便又站了一位清瘦和尚。
一如方才一样,景觉佛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清瘦和尚的肩膀。
“这孩子是我另外一位弟子,名唤一宣,昔年里,小僧曾经将《元灵渡心**寻根存意佛经》传他,古时灵心佛宗,以此经为诸法之源,主持方丈一脉秘传!今日,便由这孩子,来做第二场。”
话音落时,两界山前,诸修下意识的偏头望去。
灵心禅宗诸修所立之地,却是一派死寂。
偶然间有气息波动,却也是诸位禅师私下里束法传音。
少顷,这才见灵心禅宗的慧源禅师缓步走出。
说来愈奇,众人相看去时,慧源禅师与一宣和尚,竟是一般无二的修为境界。
仿佛少年佛子养了这么一位徒弟,为得便是今日一样。
后面的事情,便少了赘言。
在柳元正的心中,这慧源禅师与一宣和尚的生死,恐怕还没有那斑斓流霞之中道法符篆的变化来得重要。
打到最后,就是打出了狗脑子,左右还是灵山和太华仙宗的局,值当五雷仙宗修士紧张些甚么!
况且这一番番生死斗法,看似公平,可实则最后的结果,有七八成早在开始时便已经定下。
道与法同源而出,却也要看一个先后,盖是禅修多少晓得这佛经中的关隘,和尚却对禅经中的紧要一无所知,此消彼长之间,已经是生与死的差距。
落到柳元正的眼中,这一番便是灵山佛门的脆败局面。
世上千回百转,怕才有一回这般笃定。
仍旧是舍了术法神通。
第一瞬间,两人便直接对上了精气神,对上了道与法。
生死勿论皆在一瞬。
……
于是,慧源禅师胜了这第二场。
紧接着,灵虚禅宗经桓长老胜了第三场。
藏云禅宗佩榆长老胜了第四场。
觉缘禅宗洪象禅师胜了第五场。
……
说快,也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死了这么五位传承香火的有道高僧。
几乎是洪象禅师胜了的瞬间,两界山前诸修便已经下意识的偏头望向建华禅宗的方向。
太华仙宗裹挟着诸禅宗奔赴两界山,又经了这番诛心之斗法,彻底伤得了情分。
可天底下的事情到底有着终了。
此时间,唯剩建华一宗。
正此时,便见那黯淡地不成样子的山岳虚影之中,再度走出一人来。
和尚仍旧清瘦,少年佛子似是连胜了五场一般,嘴角竟噙起笑意来。
“这孩子,名唤一然,昔年里,小僧曾经将《莲台法华承德佛经》传与这孩子,这孩子不大争气,如今仍是结丹境界修为,今日教他来做这第六场。”
话音落时,旁人还未反应,柳元正便先猛然间抬起头来。
昔日里劫运第一场,柳元正随行,灭的便是莲台佛宗的香火传承,今日里,竟也有这番旧事重提?
无声息中,人群中,数人悄悄挪移了脚步。
旁人不察,少年这里看得真切,五雷仙宗诸修已然暗中站定了阵法之位,只消一声令下,便是自爆修为,也能引动这般法阵,眨眼间,便可移星换斗,护着柳元正回到岳霆仙山之间。
少年心中感怀,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先是露出愣怔神情来,紧接着像是六神无主一样,四下里望了又望,最后视线落到嘉业地仙身上。
“前辈,前辈,弟子十万分惶恐!敢教您知晓,昔日里,弟子西行,也是曾历劫而过的,如今不敢说夸功,却也曾是伐山破庙,断绝了莲台一宗传承的!弟子功业是真是假,皆是小事,可有一件,弟子听闻,松河古仙乃是因此功业证得仙君果位的,晚辈便是有吞天之胆,今日也不敢轻易应诺,唯恐坏了松河古仙证道的功业。”
一番话,说出口来的时候,已经教柳元正含混了滚滚雷音。
诸修听得真切,一时间也都齐齐变了脸色。
是了,莲台佛宗传承不比寻常,昔日里第一场劫运,更是松河古仙证道仙君的跟脚所在。
谁也不敢轻易地应了去,输赢都不好说。
一时间,诸修无言。
少年目光灵动,闪念间诸般看去,将众人神情瞧见,便发现少年佛子这里仍旧淡然,反而是嘉业地仙这里,稍有所错愕。
一时间,少年心头百感交集。
“天可怜见!这输了一场,不晓得要损去多少的气运,如今灵山佛门连输五场,怎的这佛子的仍旧这般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