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肃穆清冷。
唐念站在手术台上,无影灯将她的眉眼照得冷然锋锐。
龚建文和程戌站在两侧,表情严肃,不着痕迹地打量唐念的眉眼。
“关注病人。”
唐念说了这一句,拿起薄如蝉翼的手术刀。
刀锋冷锐,唐念垂眸,手下用力,拿刀的手出奇的稳。
龚建文被惊住,闪了下神。
就连程戌也愣了下,飞快回过神,紧盯着手术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唐念拿刀的手仿佛是世上最精密的仪器,停顿、使力、轻挑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到位,那双手从头到尾没有丝毫颤动。
终于,来到手术最凶险的环节——
置换瓣膜。
龚建文、程戌的心高高提起,目光紧盯。
万一、万一失手——
那就他们来。
唐念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一双手术刀,胜过世间最顶尖的仪器。
龚建文一颗心绷得越紧,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压的人喘不过气。
高压状态下,唐念那双手没有半点抖动,垂下的眼眸平静至极。
刀尖进入瓣膜,血红一片。
最凶险的一刻到来。
“嘶——”
龚建文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医护慌了瞬,惊疑的目光看向三人。
就连程戌心跳也漏了拍,皱起眉看向龚建文。
唐念眼睫未掀,沉静认真,隔绝周遭一切,只有眼前的刀,眼前的人。
龚建文知道自己反应大了些,默不作声,悄悄看了眼唐念。
炽亮无影灯下,唐念眉间疏淡,端的是沉静自如,泰然镇定。
忽然,程戌心口一跳:“抗凝过当,病人出血了。”
抗凝治疗是瓣膜置换术的重要环节,一旦抗凝不当,很有可能出现血栓栓塞或出血症状。
龚建文额前冒了大滴大滴的冷汗,“抗凝剂呢?”
整个手术室气氛僵冷。
唐念掀动眼睫,淡淡开口,“注射华法林。”
所有药品都准备齐全,医护人员慌了一瞬,依言照做。
很快,出血症状缓解。
唐念手下动作有条不紊,手术刀在手中灵活自如,锋锐凌然的面容静得像黑湖水,自始至终,不起半分波澜。
龚建文惊疑的心弦放松,背后冷汗涔涔,他看向唐念,蓦然发现——
比唐念刀更稳的,是唐念的心。
他们眼底的意外,在唐念眼底,恐怕只是在稀松平常的事。
炽亮的鲜红手术灯亮了整整三个半小时。
石家人越来越焦灼,一个个手脚冰凉,嘴唇泛白。
虞明烟踩着平底鞋,走过来,“石老先生。”
石寒松没心思搭理她,只点点头,视线不肯离开手术房门半分。
虞明烟也不在意,退到长椅上坐下。
她今天来,不是来看石麟的,而是来看好戏的。
石麟的手术她不会插手,但唐念介入手术,就是石家人做的最大错事。
虞明烟看了眼手术室外的电子表,唇角缓缓勾起笑。
快了。
最后一步完成。
紧闭的手术室门从内推开。
石寒松腿肚子颤抖,险些没站起来。
石老夫人也没好到哪去,使劲搀着石母的手,颤巍巍走到她们面前,浑浊的眼底明晃晃的期冀。
“我孙子他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了吗?”
“顺不顺利?”
石寒松站在最后,嘴角深深下压,眉间折痕深重,往后背起的手轻轻颤抖。
唐念摘下口罩,眉眼平淡疏离,绝对算不上高兴。
石老夫人揪心,“该不会……”
虞明烟唇边悄悄勾起。
唐念看她,眉梢染了笑:“手术很顺利。”
虞明烟的笑僵住。
石老夫人没动,整个人缓了几秒,才开口,“什么?”
唐念重复:“手术很成功。”
字正腔圆的语调打散凝重高压的氛围。
“真的?!”
惊呼声乍起。
石寒松负在身后的手一松,压在心头的大石骤然卸下,高大的身子抖了抖。
他止不住的点头,“好,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石母抹了把眼泪。
找唐念做手术,她心底十分纠结,甚至术前还想临时换人,被丈夫劝过后才作罢。
现在看来,还好顺利。
虞明烟独自站在外围,看着这一幕,不着痕迹地皱起眉,走上前,“是唐小姐亲自操刀做的手术?”
她更倾向于主刀医生临时换人。
气氛微滞。
龚建文和程戌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虞明烟注意到了,脸色一喜,“是龚医生做的手术?”
石家人一愣。
唐念转眸,饶有兴趣地看向虞明烟。
龚建文对上虞明烟的眼,当即否认:“当然不是!”
“主刀医生是唐念。”
虞明烟眸光轻闪,皱起眉,“你确定?”
唐念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刚做了台手术。
龚建文肃脸,“当然是,我和程戌都是助手。”
“虞明烟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虞明烟抿嘴,轻声道:“心脏手术风险高,我担心唐念她医术不精。”
石母抹眼泪的动作一顿。
程戌直接开口,“我也觉得唐小姐医术不精。”
虞明烟惊喜,笑意一闪而过。
程戌说出后半句话,“但手术关键部分,全都由唐念主刀,医术精湛,整个手术过程堪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