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敏成为皇后的第三个月,遏必隆之女钮祜禄氏进宫来,她也是今年选秀进宫的最后一位秀女。
不同于先头几个不过是封了常在答应,还全都在一处宫殿住着;钮祜禄氏一进宫便是妃位,虽说没有封号,却也是目前康熙后宫除皇后外位份最高的。
康熙将安排妃嫔们住处的事交给了讷敏,先前几个品级低也就罢了,钮祜禄氏却非同一般,住处是一早便由康熙制定好的——长春宫。
长春宫在西六宫中,离皇上的乾清宫不远不近,可如今这宫中众多宫殿主位都空着,其中也包括较近些的永寿宫和景仁宫,不得不让人联想,这其中是否另有它意。
不过现在,钮祜禄氏住进宫里的第一晚,皇上必然是不会到坤宁宫来了。
讷敏拄着头靠在榻上泡脚,闭目养神,许久未出声。宫女们不敢打扰皇后娘娘,也静悄悄地站在一旁。
容歆从外间进来,将汤婆子塞到被子里的脚底处。
这时讷敏突然道:“容歆,今日你留在寝殿里值夜吧。”
容歆直起身,立即笑着答应:“那奴婢这就安排一下。”
讷敏点头,抬起脚,宫女立刻拿了棉布为她擦脚。趁着容歆出去还未回来,讷敏吩咐宫女道:“将我的手炉拿过来。”
“是,皇后娘娘。”
皇后所用之物一直都就近备着,所以宫女先一步拿着手炉回来,待容歆进来,在皇后娘娘的示意下交给容歆。
宫女们退下,讷敏躺进被子里,容歆暂且将手炉放下,替她掖好被角,这才重新拿起手炉坐在床边。
“娘娘,您可是心里不爽快?”
讷敏点头,有顷,又微微摇头,“有些复杂,先前那些秀女我心中并未有太多情绪,原以为对钮祜禄氏也如此,却不想还是不甚相同。”
“是人都会有各样情绪产生,您是皇后,却也是凡人,想便想了,有何所谓?”
讷敏下巴缩在被子里,嘴角泛起笑意,“其他人皆教我宽宏大度,只容姐姐劝我随它去。”
容歆冲她挑了两下眉,笑道:“这都是我跟您私下偷偷说的,不然被大夫人知道了,还不得罚奴婢带坏了您。”
“我才不会告诉母亲。”讷敏从被子里伸出手,调皮的勾容歆的手指,“我喜欢容姐姐,容姐姐和旁人都不同。”
“有何不同?还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讷敏仍然坚持道:“我总觉得气定神闲、淡然处之便是容姐姐了。”
“那您又怎知,无人看见时我是何种模样呢?”
容歆一向有自知之明,她心计其实一般,唯一算是优势的,便是稳得住脾气,耐得住等待。
不然若是放任起来,单每日早起这一点,就能将她折磨得够呛。
现下讷敏尚且要小心翼翼的,她一个宫女,更不必说了,只能老实窝着。
容歆摇摇头,握着讷敏的手塞回到被子里,按压被角,道:“跟您也不怕坦率地说,谁人都想过好日子,初时苦些也不怕什么的,日后有甜便可。”
“正是。”讷敏认可,又道,“如今咱们刚进宫,一切未稳,待过两年了,我便给你提个女官品级,总不能只是个宫女。”
容歆也不在乎她所言是不是一纸空文,只笑着道谢:“那奴婢便等着日后沾娘娘的光飞黄腾达了。”
“你且等着,我自是不会亏待了容姐姐。”
“好。”
讷敏与她说着话便有些困了,小小打了个哈欠,迷糊道:“还是小时好,冬日里冷了,姐姐能陪我睡在一处。”
容歆轻轻在她胸腹处拍着,回忆起讷敏小时候的模样,笑道:“那时候奴婢大些,您小小一团缩在我怀里,睡得可香了。”
“将来我若是有孩子,也让他缠着容姐姐去……”
容歆一直到她睡得沉了,才站起身,又恐晚间她起夜绊到,将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出了内间歇下。
转过天清晨,因着钮祜禄氏要正式来坤宁宫拜见,讷敏也换上了正式的朝服。
容歆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讷敏身后,陪她一同见钮祜禄氏。
卯时过后,便有几个低品级妃嫔前来请安,到了卯时中,小太监来报:“皇后娘娘,钮祜禄妃来请安了。”
讷敏微微颔首,“请进来吧。”
须臾,一位着海棠红旗装的年轻女子缓缓走近,待到殿中处,盈盈下拜,行跪礼,恭敬道:“臣妾钮祜禄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容貌秀丽,观之气质,温柔可亲,较讷敏记忆中的模样更加端庄。
“日后尽心伺候皇上便是,不必多礼,起吧。”
钮祜禄氏向皇后请安过后,其他低阶嫔妃又纷纷向钮祜禄氏请安。
皇后未曾在请安时有故意为难之举,钮祜禄氏自然也未有任何拖延,爽快的受了礼,便叫几人起身。
如今皇上的后宫之中,出身显贵的唯有赫舍里氏与钮祜禄氏二人。只她们二人纵使闺中地位差距不大,现在却是讷敏贵为皇后,是主,而钮祜禄氏是妾。
这坐在主位和下首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容歆见讷敏脸上神情舒缓,心中一笑,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放在讷敏手侧,低声恭敬道:“皇后娘娘,请用茶。”
讷敏冲着钮祜禄氏几人一抬手,道:“这是本宫进宫后内务府进上的极品春茶,你们尝尝,若是喝的惯,便带回去一些。”
几人齐声道:“谢皇后娘娘。”
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