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宅过完年,傍晚一家人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关盼第二日忙着回门,回来后歇息了几日,初五一过,便有各家的帖子送上门,要钟家去赴宴。
关盼和钟锦先跟着孙氏,去了孙家。
孙家书香门第,是梅州城里的大户人家,家里也出了举人,还有一位考中进士,在北方外放当官的舅舅。
钟锦坐在马车上给她数孙家的人口,“四舅舅在外头足有八年了,拖家带口去的,这几年只回过信,说是再过几年,等资历熬到了,就能回皇城当官,我都不记得他的长相了。”
关盼闻言,道,“八年前你才十来岁,自然不记得了。”
钟锦接着说道,“三舅今年不在家,也带着三舅母和弟妹走了。”
关盼道,“去哪儿了?”
“三舅一心科举,想要当官,前些年就想搬到皇城去,只是家里不同意,年前与争吵了一番,便带着一家子走了,说是就算考不中,也要在皇城安身立命。”
钟锦道。
他这位三舅,也不是寻常人物。
关盼道,“我还以为孙家这样的人家,家里头肯定太太平平,一家人不会起什么争执呢。”
“争执多着呢,有人的地方,就是要起争执的。”
从他懂事开始,钟家的安稳就是由于母亲的退让,不然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他娶了关盼进门,钟家便要重起风浪,在钟家,他娘孙氏已经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要和关盼一起,从暗潮汹涌的钟家拿到该拿的东西,不然他就只能一辈子被他们打压。
没有关盼,他也要反抗,但有了关盼,这件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日后还要更乱,”关盼对钟锦说道,“其实家里的事情,胜负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外面。”
“放心,日子会好起来的。”
钟锦拍拍她的手,冷静又自信。
关盼笑笑,接着问他孙家的事情。
“今日大舅和二舅还有姨母一家在,还有两位出嫁的姐姐,剩下的倒挺和睦,肯定不会起争执。”
钟锦说道。
关盼数了一圈,问道,“孙家你们这一辈的孩子,好像不多,家里不是还纳了妾室吗?”
像钟家这样不许儿孙纳妾的大户人家,那才是最奇怪的,不过钟家也算人丁兴旺,反倒孙家子孙不多。
若是孙家子孙多了,孙氏肯定会把钟溪嫁到自己娘家,可惜拢共三个儿郎,老大和钟溪相差太多,老二是庶出,老三好多年不见了。
孙氏只能放弃把女儿嫁回娘家的心思,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
“孙家历来都是如此,子嗣不丰,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钟锦说道。
孙家几位舅舅,都是妾室通房傍身的,钟锦四个舅舅,加起来才三儿五女,他二舅舅膝下只得了一个姑娘,当年好悬没有招赘。
到了孙家,夫妻二人下了马车,便跟着孙氏一起进门。
钟溪瞥一眼门口的人,道,“嫂子,那是大表兄,他已经成婚好几年了,和表嫂有个儿子。”
关盼看了过去,孙家的人,长相倒是还挺好的,大表兄内敛儒雅,一看就是读书人。
“他考中了举人,过几日就要皇城考进士了。”
钟溪又道。
关盼心说,孙家能读书的人可是不少。
关盼凑到钟锦耳边,小声道,“你们钟家和孙家的读书人都不少,你表兄年纪轻轻就是举人了,怎么你不像他们呢?”
钟锦听到“举人”二字,咬牙道,“我想个法子,回头就考一个回来。”
他也没办法啊,他读书的时候也是很刻苦了,不至于悬梁刺股,但也是起早贪黑寒窗苦读,奈何就是不开窍。
关盼本也只是开完笑,赶紧道,“没事,没事,你我说着玩儿的。”
钟锦却是下定了决心。
要不然怎么说少年意气呢。
在门口等着的是钟锦大舅的嫡长子,今年二十有二,他先喊了姑母,然后看向钟锦和关盼夫妻俩。
关盼钟锦成婚他也去了,只是没有去看新妇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不痛快得很,哪里有心情看新妇长什么模样。
后来他妻子和妹妹都说关氏长得仙女下凡一般,孙为谨本来不信,但看了这一眼,他心说这弟妹果然漂亮。
但是那又怎么样?
这也不妨碍在孙为谨眼中,钟锦也是个糊涂东西。
自家妹妹温柔和善,想娶她的,从梅州城东,排到了梅州城西,钟锦竟然不愿意,还娶了其他女子。
孙为谨看钟锦,那是越看越不顺眼,虽然表面客气,心里却是一点都不待见他的。
钟锦也知道这一点,关盼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家不喜欢,她也不往前头凑,就安安静静地往前走,跟着孙氏,先去拜见钟锦的外祖母舅母和姨母,以及家里的女眷们。
孙氏小声吩咐她,道,“你外祖母有些严肃,你不要怕,两位舅母和表姐妹也是和和气气的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儿媳知道,您别担心。”
关盼赶紧答应。
说好听话就行了,头一回见面,也不知道能够这亲戚日后能不能亲近起来,现在只要给人留个好印象就行了。
钟溪拉着关盼,道,“嫂子,你一会儿不能多说话,要少说几句,你知道表姐她~若是你好听的话说得多了,她要觉得你媚俗的。”
关盼压低声音,“竟然还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
她心想,不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