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霜雪只得压下疑惑,在歆桃的牵引下登上三楼,步入厢房。
大家一眼便看到了那名男子。
他正坐在厅堂软椅上,翻看着眼前的一本书册,神情沉稳而专注。
“诶,这人……好年轻耶。”歆桃压低声音道。
事实上对方不光年轻,模样跟歆桃之前所猜测的也大相径庭,他并非五大三粗、豪气外露的富商,甚至看上去有些内敛。五官匀称、衣饰亦十分清爽,说是哪户世家初出茅庐的公子也不奇怪,但若只是如此,应该不可能让红姐这般大动干戈才是。
当然,余霜雪对此人并没有太多好感就是了。
外表只是一副皮囊,她见过太多各式各样的翩翩公子,内心都惊人的相似。一想到对方那种看待玩物一般的神情,她心里就有股由衷的反胃。
凭借着逢场作戏的演绎,她也登上过万众追捧的头牌之位。想要收她为妾的不在少数,但她硬是顶着巨大压力回绝了所有人的纳娶之约,为此不惜跟老板娘闹翻。如果换做一般女子,红姐只怕早就将其扫地出门了,但面对底气十足的余霜雪,老板娘却没敢这么做,最终也就是克扣了她大部分应得的钱银,并称自己只是代为保管,以补贴她平时吃穿用度的开销。
所以红姐通知她过来,绝不是出于“给她一次机会,说不定两人就看对眼了”的好心,而是单纯想要羞辱她。
只要她出现在这种场合,就必定会听到类似无人问津、死赖着不走等讥讽——毕竟青楼不是一个看辈分的地方,新入行的女子永远只会关心现在的头牌,以及自己何时能爬到那个位置。
红姐大概十分想看到她自怨自艾、哭哭啼啼的样子。
只可惜她的眼泪早就在十年前流尽了。
见人到齐,男子也放下手中的书册,朝众人摊开右手,“请坐。”
在他对面,地上摆放着四五排坐垫——如此多的垫子,显然是从其他厢房凑过来的。
“这……也太挤了吧?”
“别说弹筝了,就连琵琶和胡琴都施展不开啊。”
“坐在后面的人,恐怕连脸都难以瞧见。”
“难得我穿的是一套从金丝坊订制的衣服……喂,小心点,你踩到我的衣角了。”
人群中顿时泛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但客人的要求是第一位的,大家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挤着坐了下来。
余霜雪则懒得和其他人争抢前排位子,索性坐在最后一排。
意外的是,歆桃亦跟着坐于她身边。
“你不去前面吗?”
“还是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位公子看起来有些单薄,可能不太适合我。”
不会吧,余霜雪抽了抽嘴角,莫非这家伙之前设想的形象不是据理而发,而是出于自己的喜好?
“各位晚上好,我先介绍下自己吧。”男子这时开口道,“我叫夏凡,来自于金霞城,目前任金霞枢密府府丞,很高兴见到各位姑娘。”
“噗……”有人已经忍不住轻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开场白啊?”
“也太直接了吧?”
交头接耳之声压得很低,但当大家都在议论时,便等同于泛起了一阵骚动。
“我以为他是读书人呢,没想到开口就是各位姑娘……”
“用‘我’的也很少见呢,不应该用小生吗?”
“懂了,原来你喜欢那种柔弱类型的。”
“不过枢密府府丞是官吧?还有这金霞城又是什么地方?”
“好像在大启的东北边?”
直到有人说了一句——“我听说府丞的最低要求是试锋,相当于朝廷的四品官。”
骚动声瞬间平息。
厢房里竟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任谁也想象不到,这个年纪看上去跟大部分姐妹相差无几的男子,居然已是身居四品!
那是什么概念,四品官放到外地不是太守就是州牧,那都是正儿八经的掌权者,可谓执掌一地之主。就算京畿的大小官员多如牛毛,四品也算是青楼稀客,更何况还是如此年轻的四品!
哪怕他的开场白再没有文化,这份身世也足以让大家侧目了。
“夏大人好,奴家这厢有礼了。”
沉默片刻后,众人争先恐后的起身行礼道。后面的想挤出一个位子来,前面却不想让开身位,一时间厢房里显得有些混乱。
“行了,你们还是坐下来说吧。”夏凡向下压了压,“我见有人提到了金霞的问题,干脆就在这儿统一介绍下好了。它是申州的核心城市,也是启国的盐城之一……”
“呃……余姐,我们这儿真是青楼吗?”听着听着,歆桃忍不住小声问道,“他怎么完全不提诗词和曲艺的事啊?”
余霜雪也有些恍惚,她甚至有种回到了蒙学时的感觉,那时候夫子就是这样认认真真教导他们外面的世界和大启风貌的。不过对方要说得更加详细一些,几乎从人口到商贸、从历史到现状,无所不包。
半个时辰后,他才结束这个话题——如今大家已不止知道金霞在哪,而且还成了半个“金霞通”。
问题是……这里是无双阁,他花钱来此处介绍金霞城到底图个啥?
仿佛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夏凡站起身来,将一张纸卷挂在身后的墙壁上。
立刻有人将上面的大字读了出来。
“金霞城……人才引进计划?”
“没错,这是一桩面向大启全境的招募,而你们是首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