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图出去应门。
不一会儿,他领了一个人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厨的徒弟,小崔。
小崔虽然是张大厨名下的徒弟,但是最近一年当中,他一直在跟林二郎学打烧饼。林家酒楼里的烧饼,都是他打的。这次他跟着张大厨投奔柴家的酒楼,连二郎烧饼也带了过去。
酒楼开业那天,正是因为小崔做了二郎烧饼,才惹得秦氏和妞妞当场发飙,让大家都不自在。
林二郎见小崔来了,笑着请他屋里坐,又给秦氏递眼色,让她别乱发脾气。
其实秦氏这会儿气已经消了很多,虽看到小崔来了,倒也没犯脾气。而且她知道,人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崔今日过来,必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秦氏让小翠去倒茶。
小崔忙谦让道:“秦娘子,不必麻烦了,我说一句话就走。”他说,“林老板,秦娘子——我明天就要离开梁州了。”
“离开?!”林二郎和秦氏一楞。
秦氏问:“小崔,你为什么要离开啊?”又说,“不会是因为我那天说的一句话,不让柴会生的酒楼卖二郎烧饼……所以让你为难了吧?”
小崔笑笑说:“秦娘子,您没让我为难。是我自己觉得,我这样做不太厚道——我打烧饼的手艺是跟林老板学的,我不能学了手艺还跟林老板对着干……”
林二郎忙说:“小崔,你别这样想,我不介意的。你是张师傅的徒弟,你得听他的话,这事我能理解,我也没怪过你。”又说,“你林嫂子就是心直口快。她有口无心的。”
秦氏也说:“是啊小崔,我当时也不是冲你,我是冲柴会生——他才是白眼狼,他想开酒楼就开呗,偏偏把我厨房里的人都挖走了,让我们不得不停业!他也不想想,当初他们一家人来梁州,是谁好吃好喝养了他们一冬!而且他经营酒楼这些门道,还不是在我们家酒楼里学的?”
秦氏骂起柴会生来,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林二郎忙给秦氏使眼色。让她暂停,先说说小崔的事。
秦氏这才讪讪地收住口,又对小崔说:“小崔。你别走了,你一家子都在梁州城,而且在张大厨手下干得好好的,你就还在张大厨那里做吧……”又说,“这样吧。你尽管给会生家的酒楼打二郎烧饼,我不去找麻烦,行了吧?”
秦氏就是这种脾气,生气的时候是真着急,可是同情起别人来,又会变得毫无原则。
妞妞在旁边一直听着大人说话。这时她在旁边插言道:“崔师傅。要不你回我们家酒楼里来吧,继续跟我爹打烧饼,其实我爹还会好多花样呢。你可以接着学啊。”
小崔看看妞妞,讪讪地笑笑,说:“谢谢林大姐儿,不过还是不必了。”
张大厨是小崔记了名的师傅,小崔顶多做到不跟张大厨“同流合污”。却不能背弃师门。如果他不跟着张大厨,转投林二郎门下。是会被同行唾弃的。
小崔对林二郎说:“林老板,我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你们对我说的话也是一番好意。不过我是真的要走,就算没有这回事,我也早就想走了。我已经跟我媳妇商量过,跟我师傅也说过——我要跟我媳妇一起走,到胭脂港去投奔亲戚……”
“到胭脂港去,在那里做什么?”林二郎好奇地问。
小崔说:“我亲戚说,胭脂港那里来往船只很多,港口上来往的人也很多。我打算跟我媳妇到胭脂港打烧饼,拿到港口上去卖,应该挺好卖的……”说到这儿,小崔对着林二郎行大礼,说,“多谢林老板赏我这个吃饭的手艺!”
“快别这样!”林二郎忙把小崔扶起来。
林二郎又问小崔,他和媳妇都去胭脂港谋生,家里的一双儿女怎么办?
小崔说,他把一双儿女交给自己的爹娘帮忙带着。他爹是城守府里的老差役,侍候过三任城守大人,人称崔差爷。
林二郎认得这位崔差爷,那也是位本分忠厚的老实人。
秦氏便客气说,让小崔告诉崔差爷,若家里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她和林二郎帮忙。
小崔谢过,便告辞走了。
小崔走后,大家都感慨,这世上还是有良心未泯之人的。他们希望好人有好报,小崔两口子能在胭脂港生意顺利、发大财。
随后大家又议论起胭脂港来。
自从大周朝开通港口,有海港的地方越来越兴隆,原本荒僻的渔村,渐渐成了热闹的城市。内地有很多百姓,现在都到鲁城、胭脂港等地谋生路。
比如说,马拴柱就跑到鲁城去了。他先是帮人管库,后来当上了掮客,帮人撮合生意,自己也顺便倒卖点儿东西,据说赚了不少钱。至于赚了多少,大家不知道。反正招娣挺满足的,拴柱经常让人给她捎个戒指、发钗什么的回来,招娣的穿戴也日见鲜亮起来。
小翠跟招娣关系不错,她对拴柱跟招娣的事最了解。说起马拴柱,小翠笑道:“听招娣说,拴柱为了帮人撮合生意,还学会了说西洋鬼子话,‘叽里咕噜’地可有意思了。”
妞妞忍不住显摆自己:“妞也会,妞也会!”妞当年的博士论文是用英语写的,妞的英语水平可高了。
小翠好奇地问:“大小姐儿也会西洋鬼子话?”
妞妞一楞,好像自己又显摆出圈了!她看看胡图,转移话题,说:“图图,咱也到鲁城、胭脂港那些地方看看啊,看看西洋鬼子是长什么样的!”
胡图笑着对她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