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众人各自睡了。
秦氏躺在炕上,摸摸平时二郎睡的那侧,今晚空荡荡的,忍不住又伤感了一回。于是她把妞妞搂进自己的被窝,让妞妞枕在自己胳膊上。搂着孩子,她心里还能踏实些。
林妞妞同学在晚饭的时候就没有吃饱,此时再次跟“乳神”相逢,欣喜万分地迎了上去。可惜没吸两口,又没水了。
林妞妞饿得前心贴后背,辗转难眠。折腾了好半天,抵不过困意来袭,这才睡着了。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隐隐听到远处有阵阵厮杀声,似乎是从东面传来的。随后,全城的狗像是得到了什么恐怖的信息,此起彼伏地狂呔起来。
秦氏一下就惊醒了,林妞妞也醒了。但是母女俩却是一动都不敢动,她们只能在黑夜里大张着眼睛,听着一切可疑的动静。
忽然,她们听到外屋有什么响动。开始吓了一跳,后来反应过来,这是那位刘静安少爷起来了。
果然,就听到刘静安低声给母亲请安:“太太,您还好吧?”
就听徐夫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应该是在安慰儿子。随后堂屋里铺板响了几下,刘静安又回去睡觉了,屋里又安静下来。
秦氏却睡不着,她披衣坐了起来。
她抱着孩子,盘腿坐在炕上,把孩子放在腿上,用被子裹着孩子和自己的腿。
她听着外面的厮杀,怎么能不惦记林二郎?她不知道打仗的时候,协助官兵守城的壮丁们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二郎此时在城墙上冷不冷,吃过晚饭没有?今天出去的时候,她在包袱里放了十个烧饼,二郎走的时候竟然忘了让他捎着。
秦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因为担心害怕,不停地掉眼泪。
一滴眼泪滴到了妞妞的脸上。妞妞用小手抹了一下,闻到一股咸咸凉凉的味道,惹得她心里好一阵难受。
后来,厮杀声渐渐平息下去。秦氏坐得也累了,她这才躺下,又搂着孩子睡了。
虽然睡下了,却睡不安稳。天刚蒙蒙亮,秦氏就醒了。她已经决定,一早就去东城门那边看看,看看二郎在城墙上好不好。
她把妞妞轻轻摇醒,因为她要先给妞妞喂足了奶才能出门。
以往,秦氏的奶水在早晨的时候是最充足的。但是今天早上起来,林妞妞吃了没几下,“乳神”又断流了!
林妞妞使劲吸,使劲嘬,最后都恨不能用牙咬了。
秦氏感到了疼,低头细一检查——这才发现,自己的奶水严重减产,孩子根本没吃饱。
秦氏既担心着丈夫的安危,又面临无法哺乳孩子的困难,真是急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去看看二郎好不好。
她赶紧起床,给自己和妞妞穿戴好了,收拾了个小包袱,轻轻出了东屋。
她起先还怕吵醒昨晚来的贵客;可是出来到堂屋一看,却发现静安少爷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床铺上根本没有人。
她又向外一看,原来人家静安少爷正在院子里,借着晨曦的光读书呢。这位静安少爷可真是勤奋,一大早起来就读书了。
秦氏又来到西屋门外。她看到徐夫人正背对着门坐着。西边靠墙的方桌上面,多了一个佛龛。龛里供着一尊一尺来高的白玉观音像。龛前有一只青玉香炉,燃着一支檀香,香烟正袅袅地飘着。这位徐夫人果然是长年礼佛的,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念经了。
秦氏不敢打扰徐夫人,她抱着孩子,拎着包袱,去厨房找兰香。
兰香正在整治早饭。
秦氏跟兰香商量,她想去东城门看看二郎,给他送件衣裳、送点干粮。
兰香一听,似乎很紧张。她对秦氏说:“秀姐姐,可不能让人知道夫人和大少爷在这里——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说不定会出大事情……”
秦氏看兰香言辞闪烁,不禁怀疑——莫非兰香和徐夫人是偷跑出来的?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高门大户里规矩森严,没有婆婆和丈夫的允许,女人连娘家都不能回。徐夫人若是偷跑出来的,以后可别想再回刘府了!
秦氏此时也顾不上打听别人家的是非。她对兰香说:“我惦记妞妞她爹——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可活不下去。”
兰香无奈地叹了口气,秦氏说的是人之常情。她说:“秀姐姐你稍等一下,我去问下夫人。”
兰香去问夫人,很快就回来了。她说:“夫人说了,官兵都去守城了,城里的秩序恐怕没有人管。只怕有人在这个时候趁机作乱,所以你路上千万要小心,最好早去早回。”随后她把早上新蒸的饽饽拿了几个,用手帕包好递给秦氏,让秦氏给二郎捎去。
兰香又附在秦氏耳边,悄声说:“夫人还说,梁州城必失,不在今晚,就在明晚……你提醒姐夫,机灵着点儿,见势不好就赶紧逃回来。”
秦氏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兰香却郑重地点了点。
秦氏不敢再犹豫,她抱起孩子,拎着包袱,就要出门。
“你要带着妞妞去吗?”兰香问秦氏,又说,“要不你把孩子留给我吧,我替你看半天。”
秦氏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把孩子留给兰香更为妥当。于是她对妞妞说:“妞妞,你跟兰香姨姨在家玩儿,我给你爹送几个饽饽就回来。”
林妞妞本来就是成年人的灵魂,她当然懂事。这个时候,她不能给娘亲添乱,所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