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外袍的衣带,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
黎浔利落的剪开姬珩胸前还插着半截断箭的衣料。
他虽然伤在胸口,但好在没有正中心脏,只是箭头划破了血管,失血比较严重。
黎浔先用银针封了他几处穴道止血,然后又叫了黎云泽过来。
黎云泽没学医,但他习武之人,手底下力道比她稳,黎浔让他帮忙把姬珩胸前的断箭拔·出,又飞快的用提前撒上金疮药的帕子捂住他伤口。
因为提前银针封穴,止了血,这时候血流就不是很严重了。
黎浔用了大量的金疮药替换,一气儿替姬珩将血止住。
好在血管也只是蹭破了一点,没有全断,不缝针也勉强可以应付。
之后她就起身让开了,书云两个打了温水过来,帮姬珩擦身收拾。
这么来回一耽搁,就差不多又过去一个时辰了,显然已经赶不及收拾上路了。
黎云泽打湿一方帕子递给她擦手:“如何了?”
黎浔道:“应该没什么事了,不过他失血过多,一时半刻的应该不太可能醒过来,而且这种外伤很容易引发高热,后面怕是得好生将养几日。”
上辈子的时候,姬珩确实因为伤口感染发了高烧,是两天之后才醒的。
当时她不能将一个神志不清的人随便扔在这驿站,就和黎云泽商量带着他一起上路的。
而现在,为了怕黎云泽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来,黎浔顿了一下,又赶忙道:“婶娘她们初到京城,家里安置肯定需要人手,现在两个丫头都在我这,家里就耿妈妈在,怕是忙不过来,我想尽快赶过去帮忙。而且,这个人还受了伤,也不方便带着他上路,到时候就留一些银钱给驿站的人,让他们照料几日吧。”
黎云泽看了床上昏迷的男人一眼。
黎浔这里一共就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还是用来装运行李的,多带一个陌生男人上路就得让他挤在妹妹的马车里。
横竖就是萍水相逢,并且该帮的也已经帮了,现在既然黎浔不愿意,他也就没强求。
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好。就照你说的办。”
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他这伤口刚止了血,暂时不好挪动,今晚就让他睡在这个房间吧,让书云在这守着,你去隔壁睡。”
这个驿站不大,楼上一共就两间房,因为黎浔是女眷,又是进京路过的官眷女子,管事的才安排给她住的。
她自己占了一间,两个丫头住隔壁。
“好。”黎浔点点头,没有再反驳。
她刚才给姬珩处理伤口的时候身上沾了一些血,黎云泽先下楼去了,她便找了替换的衣裳抱着去了隔壁的房间换了。
这才刚是二月初,天黑得还比较早。
晚饭黎浔是去楼下黎云泽的房间和他一起吃的。
因为太久没见,她其实特别贪婪的想要和大哥多相处一些,却奈何男女有别,又是出门在外的,很不方便,于是只赖着在黎云泽那又跟他问了一些叔父和婶娘他们进京后的情况就出来了。
回到楼上,她径直先回的自己房间。
姬珩还在昏睡,彼时两个丫头已经帮他收拾整理好,只是因为失血,他面色和唇色都异常的苍白。
书玉正端着个小碗用勺子仔细的给他干涩开裂的唇边喂水。
姬珩人虽然还在昏睡,但大概是伤口太疼了,他眉头一直在不安的隐隐跃动。
“你们两个下去吃饭吧,我再给他查看一下伤口。”黎浔走进门去,面色如常的去放在桌上的药箱里翻找。
书云两个不疑有他,答应着就带上门下楼去了。
黎浔顺手又合上了药箱,走到床边挨着姬珩坐下,伸手从袖子里摸出她防身用的匕首。
匕首是她大哥给她的,他们住在边城的时候很不太平,经常有盗贼夜撬房门偷盗的事情发生,有一次黎云泽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刚好缴获了这把小巧的匕首,回家就顺手塞给了妹妹,自那以后黎浔就养成了习惯,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底下,出门也随身带着,半年前还真因此吓退了两个在街上意图调戏她和黎渃的地痞。
这把匕首小小的,却很有分量。
黎浔将它从刀鞘里拔·出来,内敛的寒光映在姬珩的眉眼之上。
他此时也才只有十九岁,加上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脸部的线条和轮廓都还很是柔和温润。
这张脸,极具欺骗性。
而事实上真正的姬珩在骨子里却是个十分强势又执拗的人,上辈子他看中了她,就一定要将她锁在自己身边,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他还出身皇族,单就这个身份便是黎浔抗拒不了的。
黎浔看着他,脑中不住的闪过那些回忆的片段。
上辈子,就是因为她在这里救了姬珩,后来就被他盯上了。
而按照前世的记忆,最近这段时间朝中会有一场巨变。太子此时正在代替天子南巡,往南边诸城巡防水利,并且会于三日后葬于水患之中,殒命陈州,自那以后,一直寂寂无名被归于太子一党的六皇子姬珩会迅速崛起,与朝中风头正盛的三皇子争权,并最终干掉三皇子,在前太子母族林氏一族的支持下荣登大宝,成为新帝。
这些朝堂博弈,你死我活的大场面,黎浔这样身份的一个小官家的侄女儿自然没资格参与。
但是——
姬珩夺得帝位,天下初定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往她们黎家下了一道旨意,将她要到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