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音见周蘅住了口,她倒是不依不饶起来,过来拢着玉娘的肩道:“你脚即伤了,还这样站着,可不是叫人忧心吗?我扶你回去坐着。你老老实实歇着,要什么只管同我说,我们住一个屋子也算是缘分哩。说不得我多照应你些,你早些好了,就是我的便宜了,也免得叫人以为我藏奸。”一行扶着玉娘走回牀铺,一行把周蘅斜了眼。
周蘅见玉娘不肯接她的话,朱德音又处处夹枪带棒,便是再有心胸,到底也是十六七岁的女郎,脸上就挂不住,哼了声道:“倒是我多虑了。”。
朱德音见周蘅走了,也得意起来,扶着玉娘坐回牀上,正要旧事重提,就见那个小黄门金英急匆匆走了过来,脸上挂满了笑,进得门来,一眼也不瞧玉娘,只向朱德音说:“恭喜朱采女,贺喜朱采女。贵妃娘娘宣您去呢。贵妃娘娘最是宽厚肯提携人的,采女这一去,必然前程似锦。”
朱德音听着高贵妃召见,脸上先是喜色充盈,而后就皱了眉道:“娘娘宣了几位采女?”金英上前几步,微躬着身子道:“就宣了采女一位。可不就是喜事。”他有意攀住朱德音的,好求来日富贵的,看朱德音略有迟疑,走上了几步,低低说了几句话。朱德音听说,脸上顿时有了光辉,抿着唇儿一笑道:“若是如你所言,我必不忘你的功劳。”对了菱镜理了回妆容,脚下匆匆走了出去。
原来未央宫中从来没有秘密可言,且李皇后虽不得乾元帝宠爱,到底还是六宫之主,她要留个采女在身边,也不会遮遮掩掩,所以凌蕙去了回昭阳殿谢恩,就得了李皇后青眼,留在了身边伺候的事,不一会就传遍了六宫,昭阳殿那里也得了消息。
高贵妃虽不掌宫务,奈何得宠,椒房殿里伸不进手,可也不愁没宫娥太监来奉承她。且李皇后将凌蕙留下,是因为凌蕙同高贵妃有些相似的缘故,椒房殿压根就没打算瞒着,所以高贵妃这里立时就收到了消息。
消息传来时高贵妃正依着美人榻,同个坐在下首的妇人说话,连着高贵妃自己也没想到以李媛皇后之尊,要找个同宠妃相似的新人来同宠妃打擂台,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一阵。所以笑道:“我听着,这回的采女里头有个姓朱的,倒是好颜色。昨儿皇后第一个问的就是她,只不知那句话说得不大合适,皇后就不喜欢,所以才选了那凌采女。”说到这句时,高贵妃掩袖一笑。她也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这一笑依旧是千娇百媚,比之年轻女孩子,更多些风情,“嫂子你瞧,到底是护国公家的小姐,掌着六宫的皇后,这样胆大。只见了一面,还不知道性情好歹,就敢留在身边,她倒不怕遇上个心大的。”
高贵妃口中的嫂子,是她娘家的嫂子徐氏,论起面貌来不过寻常,只因生了一双笑眼,瞧着颇为可亲。徐氏嫁入高家时,高贵妃之兄高鸿不过是个校尉,靠着高贵妃,身无寸功,倒也一步步升迁上来,如今已然是归德将军了,徐氏也得了三品诰命,是以十分奉承高贵妃。今儿原是独养儿子高凌云十八岁了,已说定了户部尚书魏斌的嫡次女,下个月就要成亲的,来讨贵妃的示下,闻言笑道:“论理这话也轮不着我们臣妇说,殿下也是性急了些,伺候圣上的,哪里能只瞧容貌好歹,性情才是顶要紧的。只是这世上象娘娘这样又美貌又贤德的又有几个呢?”
她这样一奉承,一旁的陆女官忙接口笑道:“高夫人说得是呢,我们娘娘的德行,连圣上都夸的。”高贵妃却笑道:“这样的话,你们也拿来哄我,倒象我是个只爱听奉承话的,好没意思。”徐氏同陆女官都赔笑:“娘娘真真诙谐,说得我们竟是无地自容。”
高贵妃笑着摆了摆手,同徐氏道:“你且回去,到云儿成亲那日,我自有好东西给他,管保云儿娶亲娶得风风光光的。”徐氏便知道高贵妃是有事,躬身答应,又奉承了几句,也就跪安告退。
高贵妃瞧着徐氏走了,这才同陆女官说:“我们的皇后殿下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我哪有不接着的理。你也把那朱采女领来我瞧瞧,到底是不是个美人呢。”朱采女叫皇后撩在了一边,她要是个有志向的,自然不平。在这个当口儿自己伸个手搭上一把,不怕朱采女不附上来。便是朱采女不敢得罪皇后,与那凌蕙打个对台是应有之义。
高贵妃想着朱采女顶顶好是个美人,才好引荐给乾元帝,真见着了朱德音本人,见她洁白壮美,就合了心意,招手叫朱德音走到近前,拉了手上下仔细打量了回,向一旁的陆女官道:“将前回圣上赏我的砗磲蜜蜡十八子手持拿来。”陈女官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内殿,片刻之后出来,手上果然捧了一串由银丝砗磲黄蜜蜡相间串成的手持,高贵妃在陆女官手上接过,亲手替朱德音戴在腕上,微微笑道:“戴着玩罢。”
朱德音叫高贵妃宣了来,她原是满心忐忑。还是金英告诉她,若是皇后对她青眼,指不定贵妃就要为难一二,如今皇后不喜她,贵妃定会拉拢,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再无碍的。
这回听着高贵妃言辞和蔼,又有赏赐,果然就应了金英的说话,彻底放了心,屈膝谢赏:“奴婢谢娘娘赏。”她这一放心,粉面上不禁喜色微露,眼波盈盈,婉转妩媚,高贵妃瞧朱德音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倒是更满意了些。
李皇后同高贵妃正是两路人,在李皇后,她出身勋贵世家,打小儿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