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忽然觉得这老人的确有他值得受人尊敬的地方,他至少绝不是个很容易就会被击倒的人。
陆小凤一向尊敬这种人,尊敬他们的勇气和信心。
大金鹏王说:“我们的王朝虽然建立在很遥远的地方,但世代安乐富足,不但田产丰收,深山里更有数不尽的金沙和珍宝。”
陆小凤忍不住问:“那你们为什么要到中土来呢?”
大金鹏王脸上的光辉黯淡了,目光中也露出了沉痛仇恨之意,“就因为我们的富足,所以才引起了邻国的垂涎,竟联合了哥萨克的铁骑,引兵来犯。”
他黯然接着道:“那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年纪还小,先王一向注重文治,当然无法抵抗他们那种强悍野蛮的骑兵,但他却还是决定死守下去,与国土共存亡。”
陆小凤道:“是他要你避难到中土来的?”
大金鹏王点点头,“为了保存一部分实力,以谋日后中兴,他不但坚持要我走,还将国库的财富,分成四份,交给了他的四位心腹重臣,叫他们带我到中土来。”
他面上露出感激之色,又道:“其中有一位是我的舅父上官谨,他带我来这里,用他带来的一份财富,在这里购买了田产和房舍,使我们这一家能无忧无虑地活到现在,他对我们的恩情,是我永生也难以忘怀的。”
陆小凤道:“另外还有三位呢?”
大金鹏王的感激又变成愤恨,道:“从我离别父王的那一天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但他们的名字,也是我永远忘不了的。”
陆小凤对这件事已刚刚有了头绪,所以立刻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大金鹏王握紧双拳,恨恨道:“上官木、平独鹤、严立本。”
陆小凤沉吟着,道:“这三个人的名字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大金鹏王道:“但他们的人你却一定看见过。”
陆小凤道:“哦?”
大金鹏王道:“他们一到了中土,就改名换姓,直到一年前,我才查出了他们的下落。”
他忽然向他的女儿做了个手势,丹凤公主就从他座后一个坚固古老的柜子里,取出了三卷画册。
大金鹏王恨恨道:“这上面画的,就是他们三个人,我想你至少认得其中两个。”
每卷画上,都画着两个人像,一个年轻,一个苍老——两个人像画的本是同一个人。
丹凤公主摊开了第一卷画,“上面的像,是他当年离宫时的形状,下面画的,就是我们一年前查访出的,他现在的模样。”
这人圆圆的脸,满面笑容,看来很和善,但却长着个很大的鹰钩鼻子。
陆小凤皱了皱眉,“这人看来很像是关中珠宝阎家的阎铁珊。”
大金鹏王咬着牙,“不错,现在的阎铁珊,就是当年的严立本,我只感激上天,现在还没有让他死。”
第二张画上的人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威棱四射,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有权力的人。
陆小凤看到这个人,脸色竟然有些变了。
大金鹏王道:“这人就是平独鹤,他现在的名字叫独孤一鹤,青衣楼的首领也就是他……”
陆小凤悚然动容,怔了很久,才缓缓道:“这个人我也认得,但却不知道他就是青衣楼第一楼的主人。”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又道:“我只知道他是峨嵋剑派的当代掌门。”
大金鹏王恨恨道:“他的身份掩饰得很好,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人想到,公正严明的峨嵋掌门,竟是个出卖了他故国旧主的乱臣贼子!”
第三张像画的是个瘦小的老人,矮小,孤单,干净,硬朗。
陆小凤几乎忍不住叫了起来:“霍休!”
大金鹏王道:“不错,霍休,上官木现在用的名字,就是霍休!”
他接着又道:“别人都说霍休是个最富传奇性的人,五十年前,赤手空拳出来闯天下,忽然奇迹地变成了天下第一富豪,直到现在为止,除了你之外,江湖中人只怕还是不知道他那庞大的财富是怎么得来的!”
陆小凤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慢慢地后退了几步,坐到椅上。
大金鹏王凝视着他,慢慢道:“你现在想必已能猜出我们要求你做的是什么事了。”
陆小凤沉默了很久,长长叹息,道:“但我却还是不知道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大金鹏王握紧双拳,用力敲打着椅子,厉声道:“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只是公道!”
陆小凤道:“公道就是复仇?”
大金鹏王铁青着脸,沉默着。
陆小凤道:“你是不是要我替你去复仇?”
大金鹏王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他们已全都是快进棺材的老人,我也老了,难道我还想去杀了他们?”
他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句话,又道:“可是我也绝不能让他们这样逍遥法外。”
陆小凤没有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
大金鹏王又厉声道:“第一,我要他们将那批从金鹏王朝带出来的财富,归还给金鹏王朝,留作他日复兴的基础。”
这要求的确很公道。
大金鹏王道:“第二,我要他们亲自到先王的灵位前,忏悔自己的过错,让先王的在天之灵,也多少能得到些安慰。”
陆小凤沉思着,长叹道:“这两点要求的确都很公道。”
大金鹏王展颜道:“我知道你是个正直公道的年轻人,对这种要求是绝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