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巧珍看着康豪眼神有点冷,她如果说,她在庆州开酒楼,是为了抢占庆州以北的投递业,康豪一定会激烈反对。
这就是连巧珍很看不上康豪的一点,脑子很不清楚的一个人。
难道他就不知道,这世上,若一个生意获利很大,有的是有钱人愿意介入。
大家同做一个生意,当然要各凭手段,力图让自己的生意越来越好,不断蚕食、挤压、并彻底击垮对手。
这是本事,这是有能耐。凡是能把所有对手打垮,做最顶端生意、赚最多银钱的商家,都值得人钦佩。
比方说卓远图。
但康豪就是长了个榆木脑袋,他就是看不明白,也听不进别人的劝。
好在路上她已有盘算,当即便给出了解释:“正因通州是四通八达之地,酒楼也异常繁荣,我们才更不能在这里做。如今做个小小的点心生意,只算卖个零嘴,赚点小钱,才得以生存。
“若我起始便做个生意红火的酒楼,恐怕很快就会被人谋算。咱们小小百姓,反而不好和通州盘根错节的大势力争斗。”
康豪的视线并未离开女儿,但脸色却不好看,接着连巧珍的话,问道:“你是什么打算?庆州的酒楼要雇人经营?还是我们举家迁至庆州?”
康豪的语气,已经有很大的质问成分。
在通州做的点心生意,也是和全家之力。他又是公事,又要照顾家事和连巧珍的出入。还得找同僚,帮忙打点铺子不被人骚扰。
好不容易的,算是赚了银子,又是分号、总号,又是搬家买宅子,一切都向着很好的方向发展。
如今,忽然要在庆州开铺子。
那么,之前所有辛苦,都是为什么来的?直接去庆州就是了嘛,胡折腾什么!
连巧珍也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有些难圆其说。
但当下,通州一定不能离开。
那艘货船的事,她或者可以掐着时间,找借口专门跑来通州一趟,多呆些时日也无妨。
但她想当上侯夫人的际遇,却一定要在通州才能得到。
上一世,大家都知道康豪在通州认识了姜成华,之后飞黄腾达,一发不可收拾。
但具体康豪遇到了什么事,居然以一个寻常捕快的身份,能和姜成华说得上话,却是谁都没提过。
所以,康豪这场富贵没着落之前,她决不能离开通州。
连巧珍只能解释:“先雇个掌柜打理生意,庆州距离通州并不很远,这段时间我两边照应着。若酒楼生意果然好,日后迁去庆州也是可以的。”
那时,她就不仅仅是迁往庆州,而是要去京城的。
康豪的脸当下便沉下来,“咱们当初来通州时,便是便是打算着在府衙做事。我如今颇得上官赏识,已是正式在册的捕快。
“听你的意思,若是酒楼经营一两年,生意确实很好,咱们一定要迁往庆州的。那时,我府衙的差事怎么办?”
连巧珍迎着康豪的目光,很想呵斥一句“笑话”!
府衙的差事怎么办?这还用说吗,就算康豪不知道那场机缘。但一方是大把赚钱的酒楼,一边是衙门里的低等差事,这还用选吗?
当然是不做了!
凭他在府衙当捕快,就算偷摸着贪人家的昧心钱,难道还能挣出个富贵无忧、人上人吗?
若不是她亲眼见到康豪和周彩兰那泼天的富贵,她真不敢信,就是这么一个鼠目寸光、不思进取的人,居然也会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连巧珍微皱了眉,话语却有所缓和,其中还有些诱导的意味。
她劝道:“不过是府衙一份捕快差事,不值什么。待到我们的酒楼赚了银子,富贵日子还不是由着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就算你依然执着,愿意在官府当差,我们大可以用银子谋个更体面的差事。”
康豪暗叹一声,自己的日子,怕是真过不下去了。
罢了,由她去吧。
开酒楼由着她去,酒楼赚了银子要搬迁时,他们夫妇便只能和离了。
他好歹是个男人,过不了每日无所事事,一家大小的吃喝用度,全靠媳妇供养的日子。
既然两人渐行渐远,连巧珍嫁给他这莽夫也的确是委屈了,那便让她去谋自己的富贵好了。
这时,正巧女儿又翻了个身,眼看就是矮塌的边缘,他连忙伸手抱起,脸上浮起了笑意。
到时,他带着女儿过活便是。
就像袁长河,独自一人把女儿养大,一样过的和和美美。远胜过他和妻子貌合神离,十日有八日都是冷脸相对。
连巧珍见他不再说话,只当他已默认,心下还颇得意:这个男人终于认清现实了。
这样就对了,只要依着她的意思做事,听她吩咐,以后他就能衣食无忧,享尽富贵。
康豪刚抱着女儿站起,院里便传出男子的说话声。
他立即听出,那是张春生的声音。
接着,便是香莲在门外禀报:“衙门的张捕快来了。”
若不是顾及着身份,连巧珍一声呵斥便要出口:什么叫衙门的捕快来了?不知道实情的人,只听这一句,还以为她家犯了官司!
要不说,她就分外不待见康豪来往的这些人,好端端的,便降了自家的身份。
康豪走到门边招呼道:“是张大哥啊,快进来。”
他这儿还抱着女儿呢,接着又冲外面唤了一声:“陈婆婆,进来抱着阿慧。”
他的声音还没落尽,连巧珍紧跟着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