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财话虽出口,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廖家运货,一向都是租用大行号的船。那些河运行更不会嫌廖家的货物少,都是巴不得有权势之家撑场面。
行驶途中,一应事务都是河运行的人出面打理,廖家人并不和码头方面交涉。
通常情况下,大船行也不会刚离开通州就做补给,大多不会在翼阳停靠。
所以,随船的不管是廖家下人,还是有主子随行,除了船只没在这里停靠,就是虽然停靠了,但也不会露面。
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有人吱声了。
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低声说道:“小的看着,船上主事的那个中年人有些眼熟。年前时,廖家搭乘船队在此落脚,这人曾带人下船,进了趟翼阳城。”
“你认准了?”赵博财问了句没用的话,那小喽罗立即就自我怀疑了,“小的只是远远看见……不是很清楚。”
一下就弄出两个不确定。
赵博财也不是草包,其实刚才一听到禀报,就认定这事儿不假了。
当下不再追问,只缓缓落座。
和他一起站起的壮汉也是愣了愣神,跟着也一同坐回去。
思量片刻,壮汉才试探问道:“要不,我再去探探虚实?”
“不用了,”赵博财摆了摆手,紧皱眉头,恨恨的说道,“顾天成敢扔下三条船,倾巢出动去送包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船上有咱们顾忌的人物。”
顾天成这小子,果然不是吃素的,也许那流言真不是空穴来风。
一个没甚根基的小子,不但搭上了鸿江船厂,还能揽到廖家的货物。
听了赵博财的话,堂中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人问道:“刚才安排去劫顾天成的兄弟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喊回来吧!”赵博财怒道,极是不甘心。
堂口兄弟们见赵博财脸色不好,也都小心翼翼,各自领命做事,没什么事的,也都暗暗退了下去。
用了近一个时辰,顾天成一干兄弟才把各自的包裹送出,陆续返回。
而这些回来的人,原本一路上都走的挺急,赶时间的样子。
但走进码头这片地方,远远看见自家三条货船啥事儿没有,如他们离开时一样,平静漂浮在水面上。便一个个的缓下脚步,慢条斯理,四平八稳的,往诚运船只停靠的地方过去。
一个两个的,好不容易走到船边,却又停下来。互相一碰头,再扬着下巴四下张望一圈,竟是不再上船,而是各自转身,却是绕着码头溜达起来。
一边溜达,一边还和身边的同伴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赵博财等人还在纠结,要不要上船,给廖家管事服个软、道个歉什么的,结果就听到门外喽啰们的窃窃私语声。
一问之下,才得知这个状况,顾天成的人,居然在踢场子?!
待走到大院门口,远远看见真实状况时,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这些个杂碎们,这是专门走给他们看,走给码头众人看,专门削他们面子的!
来往停靠的船只,大约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可翼阳码头上讨生活的人却多,他们不但知道那日发生事情的。
而且在赵博财等人的刻意宣扬下,顾天成老老实实交出一百两银子这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现在,顾天成的船又大模大样的回来了,不但没来拜码头服软,他们的人还嚣张的鼻孔朝天,在他的码头上肆意溜达着、挑衅着。
这溜达出的每一脚,都像是踩在赵博财和他一干兄弟的脸上。
随着诚运的人一个个回来,码头上肆无忌惮闲逛的人也多了起来,十个、八个,然后十几、二十个,竟是吸引了码头上下所有人的视线。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码头大哥、和那些整日横着走的混混们,不但没如往常那样出来喝骂、踢打,更像是缩起来不见踪影。
诚运投递处在运营初期,还没来得及在各个地方设置投递站。所以,只能每到一处,就让船上兄弟客串临时快递员。
顾天成是快递员中的精英,每次都是领件最多、投递路途最长的那个。
这次也一样,顾天成和一个兄弟,两人结伴,把手里的包裹送完,紧赶慢赶的回来。就见他那帮倾巢而出的兄弟,正漫无目的的在码头上闲逛。
顾天成又好气又好笑,踩翼阳码头是没错,但意思到了就行了,没完没了瞎溜达是怎么个意思?。
可瞧瞧这帮家伙们,趾高气扬跟那儿闲逛的节奏和线路,把码头上正经做事的人都影响了。
大约感觉到码头气氛的异常,无论跑腿的、做中介的,还是扛包的,遇到这十几个鼻孔朝天不看路的,也是纷纷避让。
有两个气不过的,想上前动手来着。可再瞧这许多人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专门寻衅、等人上去动手的。
再联想,码头大哥的人都不知道缩在哪里,他们没根没基的小人物,还是算了吧。明知打不赢还要上前,那不是混子,那是傻子。
于是,当下这种被扰乱了秩序,却无人出来喝止的局面竟是维持住了。
“都闲着没事做了,是吧?!”顾天成一边往自家货船方向走,一边没好气的问两个正晃荡着交叉而过的兄弟。
其中一个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另一个却是嬉皮笑脸的,和顾天成打着哈哈:“马上马上,容我再转一圈,就一圈啊。”
说着话,生怕顾天成拽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