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发展不幸让楚王启言中了。
不管楚军如何往外散播消息说这是秦军的阴谋,始终没能阻止楚民外流。
这其中也有一方面是楚国贵族平时都不拿楚民当人看往死里剥削压榨,包括楚王也是,于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楚民都选择不相信。
这正是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接着沈兵又将宣传战推到另一个高潮:针对楚军兵士来一波。
对楚军兵士的宣传战很简单,它只需在百姓中宣传就行无需直接将传单送进军营……百姓知道几乎就相当于兵士知道。
政策如下:只要楚军兵士愿降,愿从军的便加入军队,愿耕地的便分给田地与百姓同等对待,只需按秦律定期服更役。
楚军兵士心里有杆秤:这楚国多半是要被灭了,若继续在楚军阵营,不是战死就是被秦俘虏,到时就没这么优厚的条件了。
所以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更何况这其中有许多人正处于兵役期间,楚国的兵役却不似秦国兵役一般由秦律规定并实施……
服役这一点其实秦国与楚国相差不大,因为秦国服役虽是轮更制度但由于连年征战兵力不足,再加上战时又可以临时征召,于是实际服役时长也远大于更役。
关键在于秦律有二十军功制而楚国却没有。
在秦军中卖命好歹立功之后还有个爵位还能因爵位分到田宅,而楚国却纯粹是为王公贵族卖命,立功也只是得到些可怜的奖赏。
甚至还有许多情况是立功之后却被贵族冒领……
如今楚军兵士有这个降秦的机会,他们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隔三岔五的就会有一队兵士失踪。
去哪就不用说了,自是往淮北投奔秦军去了。
这时就不是楚王启组织朝会,而是贵族们主动要求朝会商讨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
但商议来商议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在楚王启与项燕两人时,楚王启就叹了声:
“如今之计,我等似乎只有三条路可走。”
“其一,是先发制人集全国之兵抢先发难。”
楚王启这想法其实是出于无奈,因为楚国若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只会越来越糟,那么在此坐以待毙还不如乘楚国还有实力拼一拼。
项燕想了想,就回答道:
“秦军以逸待劳士气正盛,而我军却是各族离心形同一盘散沙,此时攻秦非但无法取胜反而会败得更快。”
楚王启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其二,便是从秦军中盗取制肥之法。”
这沤肥杀伤力太大,其中主要是不需休田。
在这情况下就算楚国贵族免税都比不上秦地的产出,于是降税也就毫无意义。
如果还希望秦、楚平衡的话,就只有取得沤肥技术。
但项燕想了想,就再次摇头道:
“秦军也必定知道这制肥之法的重要,是以绝不会轻易透露。”
“我等想探得此法,只怕难上加难。”
迟疑了下,项燕就疑惑的问了声:
“大王,第三条路是……”
楚王启回答:
“俯首称臣,如安陵城一般求存于江东。”
项燕一愣,然后便陷于沉默了。
虽然项燕也不希望做此选择,但从如今这形势来看似乎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楚国的灭亡不可避免。
这并非兵马粮草不够多,而是制不如人。
在这大前提下任何挣扎都毫无意义,最终只能落下战败身死家破人亡的结局。
但如果像楚王启一样,以楚国现有势力求得江东自治……却有可能偏安一隅。
但项燕想了想,还是认为不妥:
“属下以为不可。”
“安陵城之所以能存活于世,概因安陵一城无东山再起之可能。”
“而我军却是十余万兵数十万民于江东。”
“如此规模岂能让秦王安心?”
楚王启回答:
“秦王确是无法安心。”
“但若能兵不血刃取淮南之地,秦王焉能不取?”
“有朝一日即便秦王寻了借口将兵锋指向江东……我等亦可退入百越并依仗地形与之周旋。”
“江东乃菏泽之地,秦王又何需大动干戈争夺?”
项燕想想觉得也对。
之前楚国灭越时就面临这样的问题:
江东水网密布丛林遍地,地形决定了进攻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夺取之后却没有多大的利益。
那打这仗还有什么意义?
为何不招安由其自治?
于是才有楚国项氏。
如今的情况差不多,只是由当初的项氏变成了楚王启。
项燕其实是个很忠心的人。
应该说这是项氏的共性,当初项氏是吴国置下,越王勾践灭吴国后项氏始终不降,虽然未能恢复吴国但却避入震泽一直撑到楚国灭越……于是才接受楚国招安。
这其实有一种“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道理在其中。
因为像项氏这样的小族若是不团结、不忠心的话,很容易就会四分五裂然后消散到其它各族中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项氏之所以能从数百年一直发展到现在甚至在今后还能与刘邦争夺天下,就是因为其团结及忠心。
史上的项燕也是为楚国战败而自刎身亡……那时的他完全可以带着项氏子弟避入江东。
但忠心并不意味着愚忠,如果楚王启都在考虑是否应顺应形势退避江东称臣,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