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正经?我不要听!”明朗知道他要说什么,故意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
宋脍翟拉开被子,认真地道:“我知道你要捐献骨髓给张真真,我跟你说,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医生都是救死扶伤的,哪里有医生会劝人不要救人的!”明朗放开被子,长发散乱得像个女鬼一般看着他。
“谁的命都是命,张真真的命矜贵,但是对我来说,你的命一样矜贵,为了救她,害了自己,值得吗?”他踌躇片刻,还是把心底话说了出来。
明朗心尖微微颤动,她深呼吸一口,道:“你知道,我活不久了!”
“只要你愿意接受手术,你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言不由衷,他问过主任,这个手术就算由主任亲自操刀,手术的成功率不会超过百分之十。换言之,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明朗只看着他,不言语。
“就算不做手术,只要你按时吃药,控制病情……”
“我记得你说过,我的脑瘤有可能转为脑癌,而且就算不癌变,也会继续扩大,后果和我做手术的百分之九十殊途同归!”明朗默默地说出他不忍言明的真相。
“这个世界有奇迹的!”他低声道。
“我知道,我更知道奇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明朗用手拨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浓黑的眉毛,“我反正是死定了,为何不给她这个生存的希望!”
“你是脑瘤患者,你的骨髓未必能用,你长期服用药物……”
明朗打断他的话,“我除了安眠药,什么药都没有吃!”
宋脍翟一怔,气极反笑,“你是说,我开给你的药,你一次都没有吃过?”
明朗讪讪地笑了,“吃了也没用啊,我反正都会死!”
宋脍翟气得脸色发青,她真有让人抓狂的本事,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出去,房门被他用力一关,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明朗眨眨眼睛,有些发愣地盯着黄色的木门。
过了一会,他手里拿着一杯东西进来,冷冷地道:“这杯水里加了砒霜,你不是求死吗?喝下去你就立刻可以去死了!”
明朗接过来,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然后,她看着宋脍翟的脸从青变绿变白,各种情绪闪过,最后眉心拧成一团,咬牙切齿地道:“你真这么想死?”
明朗笑得跟只狐狸精似的,“你是医生,你的职责是救人,说得你家里好像真有砒霜似的!”
“是啊,说得你好像真有脑子似的!”宋脍翟真的拿她没办法,一会哭一会笑,哭起来叫人心痛,笑起来又叫人心软无力。
“不管如何!”他坐下来,深呼吸一口才能平心静气地跟她说话,“从明天开始,咱们好好地吃药,好好治疗,好吗?”
明朗调皮一笑,“那得看你给我什么好处了!”
“小姐,身体是你自己的,生命也是你自己的!”他一百零八次重复这句话。
“可你知道我已经不在乎了!”明朗耸耸肩。
“你没法叫人好好跟你说话,你就喜欢胡搅蛮缠!”他又有些抓狂了,霍然起身用眼睛瞪着她。
“那就不要好好地说话,来,言归正传,我真的不能够捐……”
“捐你妹啊捐!”他说脏话了,随即红了脸,“想都不要想,马上睡觉!”说罢,气呼呼地又出去了。
明朗却是睡不着的,安眠药对她已经起不了作用,她觉得,把一瓶安眠药吞下去,大概就能睡个好觉了。
宋脍翟在客厅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翻身起来,打开电脑在上寻找相同的病例。
第二日一早,他顶着两只熊猫眼进来,“快,收拾一下,我们订机票!”
“去哪里?”明朗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窗户上的窗帘悉数拉起,有明媚的光线照进来。
“去北京,我在上看到美国的脑科专家马克博士去了北京开医学研讨会,我们去找他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拉明朗起身。
明朗静静地看着他,摇摇头,“我找过他,他说我肿瘤的位置太过靠近大动脉,开刀胜算不高!”
“啊?”他不相信地看着她,“他之前一直都在美国,你去过美国?”
“我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了,就是因为去了美国找他,他说没希望,所以我也就彻底打消了治疗的念头。从今天起,你不要再为我的病伤神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难得这么正经地说话。
他有些难以接受,“怎么会?他是脑科专家!”
“但是你也不能否认他只是一个人,不是神!”她残酷地指出。
作为医生,他应该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不管你医术多高明,总有难以攻克的疾病做拦路虎。
他的双肩慢慢地塌了下来,叹叹气,“你比我还看得开!”
明朗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不该再为我的事情烦心,为了我,你都请了几天的假了,不用陪我,我好好的!”
“嗯,知道了,今天你在家里乖一点,我回家带你出去吃饭!”他揉揉她的头发,转身出去梳洗了。
他下班之后,没有再见到她。她不见了,金角大王不见了,她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茶几上用杯子压着一张五十万的支票,还有一张纸条,写了一句话:我反正快死了,这些钱对我来说也没用,男人没老婆是不行的,拿这笔钱去越南买十个老婆,不要的话给我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