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看到下人们抬着一个又一个箱子往库房走去,细问之下才知,太子府和镇北王府同时上门提亲了。云礼按照皇上的旨意,求取的是持有玉佩的水玲溪,而诸葛钰自然是要娶她了。她和诸葛钰的亲事总算定了下来,这辈子,她真的不会和荀枫有任何瓜葛了,多么开心的一件事!
水玲珑开心之余,一个疑惑闪过脑海,荀枫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既然杀了和尚和道士,做出一副灭口的架势惹镇北王怀疑,那么他心里就一定有一个想要陷害的人选,曾经她以为是云礼,眼下看来怕是另有其人。
上课的地方在沁书斋,金尚宫早早地便在课室中等候了。金尚宫五十有六,体态纤瘦,面色严肃,眼神犀利而倨傲,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尚宫,这些世家千金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她的脸上扑了厚厚的妆粉,也画了眉毛、涂了口脂,这让她看起来精神饱满,但不容易接近。
她穿一件褐色绣西府海棠褙子,内衬藕色印水纹长袄和白色襦裙,盘膝坐在讲台上,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气度华贵、端庄典雅。
水玲珑走进来时,她听到了声响,并不抬头。水玲珑淡淡一笑,莫说一个退了休的尚宫,便是一个在职尚宫,也无法对她造成任何精神上的威压,前世她做皇后时,捏死过三个尚宫,而今细细想来,其中一个好像还是把金尚宫挤下台的死对头。
“夫子好,学生是水玲珑。”水玲珑双手交叠横于胸前,躬身四十五度,对金尚宫行了学礼,动作规范标准,无懈可击。
金尚宫微欠了欠身,算作回礼,心中却着实诧异,寻常百姓家请的女夫子根本不懂这些礼仪,这是皇子、公主才会的礼数,她当然不知道水玲珑尽管不是皇子也不是公主,但曾经是皇子公主的娘。
水玲珑寻了个座位席地而坐。
这时,水玲溪、水玲语、水玲月和水玲清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人屈膝福身,给金尚宫见了礼,金尚宫长吁一口气,还好,就水玲珑一个怪才,其它的包括水玲溪在内都是需要她精雕细琢的木头。
金尚宫清了清嗓子,声音如远古洪钟响亮而悠远,徐徐爬上房梁,绕了一圈,余音自袅袅,众人不由得心神一震:“记住,凡是比我晚到的都算迟到,所以今天你们都迟到了,都要受罚。”
“这是什么规矩?”水玲月蹙了蹙眉,“你又没提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什么时辰来?是不是以后你半夜就到沁书斋,我们晚你一步也算迟到?”
啪!
金尚宫一戒尺狠狠地打在了水玲月的手背上,顿时,手背高高肿起,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不敬夫子,不懂礼数!”
水玲月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本来听说镇北王府上门提亲,对象却不是她,她难过得一塌糊涂,眼下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夫子莫名其妙地定了所有人的罪,还莫名其妙地打了她!不就是一个夫子吗?从前府里没少来女夫子,不都被她掐得死死的?这个老妖婆……怎么敢?
水玲溪瞪了瞪水玲月,这个夫子是从宫里来的,跟世面上的夫子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便是老夫人跟她说话都得掂量掂量语气,水玲月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与她顶嘴。她扯了扯水玲月的袖子,示意她噤声,免得拖累其他人。
水玲月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接下来的话吞进了肚子。
金尚宫满意地仰起头,居高临下地盯着众人,沉声道:“每人抄《女诫》五十遍,全部抄完我们再上课,什么时候上完课,什么时候放学吃饭。”
众女齐齐一愣,抄五十遍少说得一个时辰,水玲珑和水玲溪还好,年龄略大,抄起来不易疲劳,但水玲语和水玲清,一个手有毛病,一个尚且年幼,等她俩抄完,大半天都过去了!
水玲溪的瞳仁左右滑动了一下,美丽的脸蛋上扬起一抹端庄清丽的笑:“夫子,三妹的手有隐疾,五妹又太小力道不够,让她们抄的话太为难她们了,倒不如我们三个抄吧。”
在她看来,自己和太子的亲事完全定下,只要她不死、太子不死,她就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夫子再严厉也得给她几面薄面。
啪!
金尚宫的戒尺打在了水玲溪的手背上:“课上没有姐妹,只有同学!”
连太子妃你也敢打?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怪类?水玲溪又惊又痛,忍住泪水和无尽的屈辱感:“请问夫子可不可以把规则一次性说清楚?这样我们也能避免犯错。”
金尚宫一口回绝:“不能。”
水玲溪的呼吸已顿,不可理喻!
水玲珑摇了摇头,这是夫子教给她们的第一课:人生没有规则。
明面上的条框往往是掩人耳目的,真正危险的、起决定性作用的是那些看不见的潜规则。
水玲月见水玲溪也被打了,心里稍作平衡,开始提笔,认真抄写《女诫》。而水玲语和水玲清见识了夫子的狠劲儿,便也不敢以身子不爽或年龄太小为由拒绝抄书。
很快,课室里安静得只剩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声响。
金尚宫端坐如佛,静静地打量着几位千金,容颜最出挑的当属嫡女水玲溪,她眉峰尖而高,属于心计极深之人,但眉峰略靠近眉尾,说明她的蜕变来得较晚,如今……还是嫩草一根。
在她身旁是贵妾之女水玲月,此女的发际线高,天庭饱满,印堂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