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流云定定地看着冷幽茹,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垂死之人较劲儿,上官茜为了王府折寿的事儿她不可能不知道吧?当初上官茜把白玉观音给她,她不可能没认出上官茜吧?他没怪她隐瞒了她的消息,她倒好,竟不许他见她?莫说他们曾经夫妻一场,又孕育了三个孩子,便是这些都没有发生,他也不能对一个王府的恩人置之不理,尤其对方……病入膏肓了!
“冷幽茹,你讲不讲理的?”看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眼,强行压下火气,语气还算和缓,“她是小钰和小汐的娘,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她放任不管。”
冷幽茹步步紧逼:“真的只是这样吗?只因为她是小钰和小汐的娘,所以你动了恻隐之心,而非男女之情?”
诸葛流云的呼吸一顿,凝滞在了胸口:“幽茹,我……”
冷幽茹冷声打算他的话:“是不是新婚之夜,你和我圆房之前也是这么和她保证的?说,我是朝廷赐来的王妃,于情于理你都必须完成婚礼的所有流程,是这样吗?回答我,诸葛流云你回答我!”
诸葛流云的脸色变了变,皱眉叹道:“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儿了你还提起来做什么?你别多心,我去去就回。”
冷幽茹忽而笑了,轻如柳絮的笑声里夹杂了无尽的嘲弄:“真是世事无常啊,曾经我做了你们之间的不速之客,而今她也要做我们之间的不速之客,你请吧,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管了。”
言罢,漠然转身,衣袂迎风鼓动,在身后飞出白云般飘渺的线条,一股淡淡幽香弥漫了四周,不似西番莲浓郁,却如幽兰般馥雅清韵。
诸葛流云的眸色一深,对余伯吩咐道:“你去军机处,叫世子办完公直接去将军府。”
龚妈妈的眼底划过一丝失望,王爷变了,真的变了,从前的他总是把夫人放在第一位,哪怕夫人打个喷嚏他也要惊吓老半天,现在,她明确告诉他夫人又不舒服了,而他也清楚夫人的确羸弱不堪,他怎么……怎么狠得下心?
诸葛流云面向龚妈妈,正色道:“你回吧,世子医术了得,他去比我去更能解决问题。”
龚妈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可是王爷,夫人现在需要你陪在身边呀,夫人孤单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苦,这些,王爷你都想象不到吗?她被上官燕……”
诸葛流云清了清嗓子,以商量的口吻说道:“王妃怀了身孕,受不得刺激,她二十年才盼来这么一个孩子,小茜那儿你就说……我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吧!等王妃气消了我再去看她。”
龚妈妈微微一愣,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啊,她想起来了,夫人怀世子爷的时候,王妃身边的乔妈妈也来央求过王爷,说王妃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请王爷移步去看看王妃,当时,她觉得王妃一定是想狐媚王爷,于是她谎称夫人睡觉前喊心口闷,王爷便守在了夫人床前,只派去一名大夫替王妃诊病。
现在,呵呵,讽刺啊,全都反过来了!
不行!她绝对不可以认输!
王妃以为把王爷绑在府里就万事大吉了吗?
做梦!
王爷是属于夫人的,谁也抢不走!
花厅内,荀枫正在和水玲珑商议赈灾物资的事儿,南方此次遭遇特大洪水,良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南水西掉工程和两座大坝的建立几乎掏空了国库,朝廷能够拔下去的银响有限,便发动了各大权贵和商家募捐,李靖作为李妃的坚实后盾,将赚到手的银子除开必要的运营费用以外,全都捐了出去,一时间,李妃和李靖声名鹊起,隐隐有压过冰冰和姚家的趋势,尤其南方的灾民,一提到这位宅心仁厚的娘娘便赞不绝口。
“……我们虽说不参与妃嫔和权贵之争,但该响应朝廷的号召还是要响应的,我的意思是,把天下第一街的三成收入捐赠出去,刚好也能抵消未来的一部分税收,如今你当家,这些事我得先过问你的意见。”荀枫认真地分析道。
水玲珑调整好表情,一定要笑得真诚、笑得温和:“既然是朝廷发出的号召,我们当然要响应了,三成比较适中,我们拖家带口,和李靖拼不得,别的官宦之家是两成左右的收入,我们又比他们多出一成,已经很不错了。”
郭焱笑眯眯地看着荀枫,举手说道:“算上我,我有好多私房钱!”
水玲珑嗔了他一句:“那也该算在郭家的账上!”
郭焱撇了撇嘴,和郭家无关,是他自己挣的!前世看着荀枫大整经济,他或多或少也学了一些,用在铺子里赚了个满钵。
荀枫眨了眨眼,只觉得郭焱看他的眼神好生奇怪,仿佛和他有什么莫大关联似的,但他明明和他什么风马牛不相及!
郭焱看见他旁边的茶杯空了,忙站起身替他满上,并笑得极尽谄媚,直看得荀枫心里发毛,荀枫拿起茶杯:“多谢。”
郭焱嘿嘿笑开:“应该的应该的,这些是我应该做的!今后你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就是李靖他再敢来天下第一街闹事你也告诉我,我去砸了他铺子!要不我直接揍得他三月下不来床,看他还敢不敢出来蹦跶!”
荀枫的眼底浮现起极强的诧异,张大嘴,久久无法言语。
郭焱心里那个乐呀,觉得这么呆萌的荀枫实在是太可爱了!要是一辈子这样也不错,虽然父母复婚无望,但彼此没有仇视对方,也能替对方着想,这或许是最完美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