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冯保被免职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得沸反盈天。
不过,所有人像冯保一样,起初都觉得这不可思议。
但只要冷静下来一想,便发现万历皇帝的这一举措,其实只是顺势而为的结果,也没什么惊讶的。
冯保本就早已失势了嘛,若非李太后罩着,早被万历皇帝撵走。
如今李太后一心向佛,连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她都不管了,又怎会为冯保的事与儿子闹不愉快?
没有李太后撑腰,冯保的命运可想而知。万历皇帝连自己老师张居正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冯保?
比起张居正,冯保算是幸运的了。
……
冯保刚一离开京城,便有中旨传至内阁,命张宏接任司礼监掌印。
这倒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之前冯保卸下东厂提督一职落到张鲸头上时,内阁便接到中旨。
而奉万历皇帝之命前往冯府免去冯保司礼监掌印的还是张鲸。
按这样的节奏发展,司礼监掌印的位子该落到张鲸头上才是,毕竟张鲸现在是万历皇帝身边第一大红人。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张鲸只是接管东厂提督,而司礼监掌印,即大内主管由张宏接任。
万历皇帝如此安排也是煞费苦心。
按他的内心意愿,的确是想让张鲸接替冯保的职务,双管齐下。
可万历皇帝知道这样做势必会引起巨大的非议,因为张鲸的资望比起张宏还算尚浅,提拔过快很难服众。
所以,只让张鲸接管东厂。
历来执掌东厂者,在太监里头的地位仅次于司礼监掌印,通常情况都由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担任。
张鲸获此职位,虽然并非他最大的满足,可也算差强人意。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虽然他的资望不及张宏高,但他才是万历皇帝最宠信、最抬举的人。
张鲸此时此刻的地位,有点儿像十几年前的冯保。
那时候冯保便如同现在的张鲸,既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又是“钦差东厂提督太监”(简称东厂提督),尽管司礼监掌印不是他,但地位却有凌驾于司礼监掌印之上的趋势。
……
至此,走马观灯一般,按照万历皇帝的旨意,将内外廷的重臣都换了,尽管不一定换作万历皇帝相信的官员,但一定不是“铁三角”时期重用的官员。
万历皇帝获得阶段性的大胜。
于是,又一道谕旨,由司礼监掌印张宏送至内阁——
说与首辅申时行,辅臣余有丁、许国等知悉,即命刑部右侍郎邱橓、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张鲸,率人前往湖广荆州府,查抄张居正的府邸。望各有司配合,不得有误。钦此。
读罢这道谕旨,首辅申时行与辅臣余有丁、许国都傻眼了。
尤其是申时行,他怎么都没想到万历皇帝会走出这一步。
先头已经剥夺了张居正生前的一切荣誉,为什么还要抄家呢?
清算至于要如此彻底吗?
要知道“抄家”不仅仅意味着嫉恨,还意味着极度的不信任和有罪事实。
而且按大明的法律规定,抄家的罪状有三条:一谋反,二叛逆,三奸党。
张居正究竟属于哪一条呢?
申时行纳闷儿不解。
首先万历皇帝这道谕旨就没有通过内阁,而是直接下发的。
申时行觉得他如果再沉默下去,真的不配坐在首辅的位子上。
所以接到抄张居正家的谕旨后,申时行第一时间请求面圣。
万历皇帝倒也没有拒绝,一来感觉申时行好对付,二来既然谕旨已下,该面对的终究需要面对。
因此,面对申时行的疑问,万历皇帝找了好多个已经想好的理由,给张居正扣上“诬蔑亲藩”、“钳制言官”、“专权乱政”、“谋国不忠”等等或有或无的大罪名……
申时行无比震惊,想着即便这些罪状都成立,也罪不至抄家呀!
“文忠”可是万历皇帝钦赐的,如今收回不说,居然还要“抄家”……
申时行实在想不明白,在张居正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对儿师徒到底是怎么了?以至于使一向敬张居正如师长的万历皇帝,在短短的时间里对老师的态度竟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在与万历皇帝的对话中,温和的申时行显然不是强势的万历皇帝对手,他辩不过,也拗不过。
关键是两人权力不对等。
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虽然内阁的权力在不断上升,但依然只是皇帝赋予的,二者一旦发生冲突,阁权在皇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就像大公公冯保,虽说权力熏天不可一世,可只需万历皇帝一句话,便让他乖乖地卷铺盖走人。
对此,申时行深有体会。
没辙,他又只好领头与阁臣一齐具名向御前呈进阁本,恳请万历皇帝念在张居正生前辅政有功,不要抄家。
然而万历皇帝读到阁本后,这次的批复十分迅速,措辞也相当犀利:
“尔等维护欺君之人,是何用意?谁敢为虎作伥,朕绝不姑息!”
万历皇帝态度如此之坚决,让阁臣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灰。
他们不由得想到张居正父亲过世万历皇帝夺情时的情景,谁敢抗议就拉到午门前的广场上罚跪廷杖。
万历皇帝的心可狠着呢,不然也不会连自己老师都不放过。
试问谁还敢提出抗议?
唯有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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