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紫禁城别处已消停下来,吃过晚饭将近有一个时辰了,但东暖阁却传来一阵阵欢闹声。
只因万历皇帝与周佐几个又躲在那里哗啦啦地打麻将。
自从有了麻将牌,叶子戏便被完全取代,再也没人爱玩了。
白天万历皇帝可不敢召集人来东暖阁打麻将,只能是在晚上,但也不敢每晚如此,毕竟头上三座大山还有两座监视着他呢。
四个人正玩得起劲儿,忽然听见周佐叹了口气。
万历皇帝抬头一看,见周佐心不在焉一副索然无趣的样儿,当即脸色一沉,厉声斥道:“周佐,玩得好好的,无缘无故你叹哪门子气?扫兴!”
周佐叹息当然事出有因,他连忙解释道:“奴婢忽然想到太后娘娘即将要为万岁爷选嫔妃,而且一选就是九个,那往后万岁爷还有时间陪奴婢们玩麻将吗?”
“嗨,原来为了这个啊?”万历皇帝不以为然,摇头又笑了,“老婆是老婆,麻将是麻将,不一样的玩法不一样的快乐嘛,当然不能互相取代。哎,跟你们说了也不明白,继续继续,快快快,三筒。”
周佐几个顿时有点尴尬了,他们差点劲肯定是事实,太监嘛,但要说不明白也不见得。
周佐挤出两分笑容,说道:“万岁爷,奴婢是不大明白,可每晚的时间就那么几个时辰,万岁爷陪伴娘娘的时间多了,陪伴奴婢们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嘛。”
“放心,这个不会,朕保证不会的。”万历皇帝信誓旦旦地道。
周佐又道:“即便万岁爷不会,可奴婢们以后恐怕也不敢啊!”
“那是为何?”
“太后娘娘盼着抱孙子呢,奴婢们也盼着太子殿下早出世啊!所以还请万岁爷以后多陪诸位娘娘,少与奴婢们玩麻将。”
“你真是扫兴!”万历皇帝一生气,手上一颗麻将顺势砸到周佐的胸口上,然后胳膊肘一搡,将一桌麻将哗啦啦地推了一地。
“万岁爷恕罪!”
“万岁爷恕罪!”
吓得周佐几个忙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气儿也不敢喘一个。
“起来,起来。”万历皇帝气咻咻地道,“以后玩麻将就只管玩麻将,谁也不准说扫兴的事。”
“是是是,万岁爷。”周佐几个磕头如小鸡啄米,然后爬起来。
只是心里纳闷儿,玩麻将是快乐的事,玩老婆怎么就扫兴呢?不是更快乐吗?有肉嫌肥啊!
这么一折腾,万历皇帝兴趣减半就想走,但站起来又发现自己还是不想回坤宁宫就寝,没办法只好问道:“还玩不玩?”
“万岁爷说了算。”周佐忙道。
“那赶紧把麻将捡起来。”万历皇帝吩咐并强调,“但记住:玩麻将就专心玩麻将,谁敢三心二意言论其它,看朕怎么惩罚你们。”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奴婢记住了。”周佐连连点头。
余下两名内侍将麻将一颗一颗捡起来对数,看缺不缺。
正忙活着。
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随即是值守放哨太监紧急的禀报声:“万岁爷,兵部尚书梁梦龙求见。”
听得脚步声,吓得万历皇帝不由得一怔,还以为是李太后或冯保查夜来了,原来是梁梦龙。
万历皇帝诧异地道:“梁梦龙?他大晚上来作甚?”
“杭州兵变。”
“什么?杭州兵变?”万历皇帝大吃一惊,“快让他进来。”
“是,万岁爷,申阁老……万岁爷,申阁老也来求见。”
“让他们一道进来。”
周佐吩咐两名内侍迅速将麻将牌收进抽屉里锁好。
……
第二天一大早,杭州兵变的消息便传开了,自然也第一时间传到李太后的耳中。
朱翊镠那时还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呼喊他:“潞王爷,潞王爷,娘娘来了。”
迷迷糊糊的,他还以为仍是梦中的情景呢,原来不是,而是赵灵素在他耳边呼喊。
朱翊镠睁开朦胧的双眼,尚未看清床沿人,便听见李太后讶然地道:“镠儿,你快起来,杭州果然发生了兵变。”
朱翊镠爬起来,心想当然,可杭州兵变已经发生,喊我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朱翊镠揉了肉眼睛,来了一句:“娘,观音菩萨真灵验。”
“娘真后悔没有听镠儿的话。”
“娘,你是按规则办事,不用后悔的,这件事孩儿对申阁老和梁尚书也曾提及过,他们还不是一样不信?”
“哦,难道他俩昨晚去你皇兄那边请罪。”
“皇兄是怎么处理的?”
“连夜派兵部侍郎张佳胤前往浙江,代吴善言巡抚浙江,调度浙江军队镇压。”
朱翊镠点点头,这下申时行和梁梦龙肯定服气了。
李太后又着急地问:“镠儿,张佳胤前去可否顺利?”
“娘放心吧,肯定顺利,依孩儿看,用不了三五天就能镇压,毕竟杭州不比边疆,边疆一旦兵变,形势才叫严峻呢。”
朱翊镠有心提及边疆,但还没打算点明宁夏泉州。
李太后的心还在已经发生的杭州兵变上,朱翊镠说得又如此含蓄隐晦,她一时当然听不出来。
“三五天真的能行?”
“肯定行的,娘,张佳胤允文允武,是个人才。”这个朱翊镠可没有刻意夸大。
张佳胤平乱保边、抗击倭寇是把好手,而且极工诗文,是明朝文坛“嘉靖后五子”之一,又是“后七子”之一,风格近似戚继光、王世贞。只是武不及戚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