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战战兢兢,眼前这两个人的确让他感到害怕。
首先是冯保,他早就感觉到了冯保对他的提防与敌视,肯定巴不得他出事然后滚蛋才好呢。
其次是朱翊镠……凡被那个家伙盯上的,就问有谁不感到害怕?甭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怕得要死。
事实也证明,被那家伙盯上都没有好下场:院判胡诚、次辅张四维、秉笔张鲸、保定伯梁家……
现在找到他张诚头上来,一个朱翊镠就够他尿一壶,再加上一个冯保,不害怕才怪呢。
他唯一的依靠是万历皇帝。然而,且不说万历皇帝是否能得知消息,即便能,但能不能救他还是个问题,不是有前车之鉴吗?
论显赫与地位,他也牛不过张四维和张鲸两个啊!
那两个,一个被逼致仕,一个被整得够呛。
这是活生生的现实。
关键,那两个什么都没干就被整成那样,而他……一想到这儿,张诚就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很惨。
派人行刺胡诚,这件事本身也非同小可,因为牵扯到了首辅张居正。尽管目标人物是胡诚,但不用脑子用脚都能想到,谁会以为真的只是找胡诚的麻烦?
抛开这件事不说,就是刚才骂朱翊镠是“一坨狗屎”,以朱翊镠的性子,随便给他安个什么“辱骂亲王”的罪,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总之,是摊上大事了。
朱翊镠的脸色依然很冷,不过倒是没有发怒:“来,你自己数,共犯了多少条大罪?”
张诚无言以对。
“说!”朱翊镠大喝一声,忽然盛怒,“不说敲乱你的嘴!”
“说,说,奴婢说……”张诚怕,他真的很怕朱翊镠,“潞王爷,奴婢不该背后辱骂您。”
“嗯,此乃一罪,辱骂亲王,当流徙千里。”朱翊镠一字一顿。
“……”张诚想死,想辩解没有这么严重吧?可如果对比之前阅马场一事,那流徙还算是轻的。
人家可是连骂都没骂一句,而且还有正当的理由,结果被朱翊镠恶人先告状,一帮人通通受到重罚。
“接着说呀!”
“奴婢不该派人行刺胡诚。”
“嗯,此乃二罪,尽管行刺未遂,但依然可判你监禁终身。”
“……”这时候张诚可不敢争辩,暂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本王想多问你一句,这个馊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奴婢一时糊涂。”
“为什么要置张先生于死地?”
“潞王爷,奴婢没有啊!冤枉啊潞王爷……”对这一点,无论如何张诚都不敢承认。
别人怎么联想,那是别人的事。行刺胡诚他可以认,不认也不行,但要说想置张居正于死地,绝不可以认,不敢认,也不能认。
朱翊镠自己也清楚,从胡诚到张居正,确实找不到证据。
“嘿嘿!”朱翊镠冷笑两声,“冤枉个屁?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等将你关进东厂监狱,有你好看,到时候看你还敢嘴硬!接着说。”
“没,没了,潞王爷。”张诚哆哆嗦嗦地道。
“没了?就两条罪吗?”朱翊镠摆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
张诚不说话。此刻若万历皇帝在,他真想为自己辩一句:有多少条罪,也不该你潞王爷管啊!
朱翊镠一摆手:“伴伴,你来给张公公数数。”
“是,潞王爷。”冯保表现的机会来了。他早就想扳倒张诚,只是碍着万历皇帝,不敢动。
可关于张诚劣迹的证据,他可没少搜集,相信这也正如张诚搜集他的劣迹证据一样。
冯保虽然身为赫赫内相,已经相当牛批了,可无论什么时候,他内心深处都藏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抑郁,毕竟在大内多年,胜残去杀的事情见得太多。每日如履薄冰的生活,即便享尽了荣华富贵,也是恐惧多于喜悦。
他当然关心谁想爬到他的头上把他的位子给顶了。
此刻,机会来了。
有李太后撑腰,又有潞王爷掺和,这时候不趁机扳倒张诚,要等着留下来过年吗?
“咳咳。”冯保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潞王爷,张公公收受贿赂,明码实价卖官,证据确凿。”
“嗯,此乃三罪。”朱翊镠点了点头,“张公公,你要争辩吗?哦,依本王看还是算了,越争辩越黑。”
张诚确实不敢争辩。
冯保不是胡说,他的准备工作做得可足了。
当然也是话出有因:内官监掌着内府各衙门的中官举荐提拔,是紫禁城中第一等肥缺。
内使太监们为了弄个一官半职,若攀不上司礼监掌印冯保,莫不削尖脑袋变着法儿给内官监掌印张诚送礼。
如果将内廷司礼监掌印冯保比作外廷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话,那内廷内官监掌印张诚就可以比作是外廷吏部尚书王国光。
可见其权力。
冯保久居宫中,深知个中猫腻。
本来,这个内官监掌印,应该像张居正一样提拔自己人,这样工作容易开展。因为内官监掌印可以制衡司礼监掌印,就像吏部尚书可以制衡内阁首辅一样。
可或许也正因如此,万历皇帝没有让冯保得逞,将内官监掌印这个位置交给心腹张诚。
也许,万历皇帝是故意的,但谁又敢问呢?
可以说,内廷二十四监局,除各大监局的掌印,其它官位都可以用钱买,不同衙门不同的官位,收受的贿银也不相同,到后来约定俗成有一套标准了。
凡送银五千两,可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