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成垣你别拦着我!”
说这话的时候,烈火般的踢踹已经落到了辛越的身上,辛越闷哼一声,捂着因李立踢而流血不止的伤口,略低着头,也不躲闪,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不会动的石雕。
“你……你怎么不躲?”
李立瞳孔一缩,略有不镇定地看着结结实实挨他脚踢的辛越,辛越抬起眸子,眼神空灵若水:“愤怒的狗咬人,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左右我也躲不过,不如气气你们也好。”
她的话一出,众人连忙倒抽一口凉气,连置身事外的医者和成垣也紧锁着眉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体未愈,一脸倔强的少女,她就坐在那里,微微勾起的唇角间夹杂着足以湮灭天地的嘲讽。
“我求过晏湛帮忙了吗?我要他救我了吗?是他自找的……”
“贱人!”
还不待辛越说完,李立霎时揪住她肩膀上的衣服,把她瘦小的身子从地上提起,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挥拳过去,辛越头一偏,嘴角有鲜血蜿蜒下来,一滴一滴打湿衣襟。
正在这个时候,床上的晏湛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李立大惊,将辛越的身子像是破布般砰的一声丢在地上,连忙赶到晏湛的床边,急切地问:
“晏大人,你怎么了?”
晏湛忽的呕出一大口鲜血,新换上的白色衣服转瞬染开巨大的血花,与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对比,显得那般触目惊心。
之后,他睫毛微颤了一下,就一动不动了,像是失水的鱼,干枯地躺在那里,似乎没有丝毫的生命气息,连呼吸都很倦怠。
“晏大人!”
久唤不醒,众人的目光霎时从晏湛的身上移开,转移到倒在地上,墨发散乱的少女身上,眸中像是闪着灼灼的烈火,发了疯似的朝辛越投注过来。
辛越适才的一番话无疑犯了众怒,晏湛为她生死未卜,她却说出那么没有良心的话,霎时间,拳打脚踢好似雨点般朝着辛越的身上击打过来,粗鲁得近乎疯狂的动作密不透风地包裹着瘦小的女子。
辛越很痛,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头紧皱,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
苍白的小脸上滑过一滴晶莹的泪珠,转瞬没入乌黑的发丝间,细小的呜咽声被身体遭受攻击的声音所掩盖,仿佛内心深处绽开的那么一点细微的情感,就此湮没在盛大的时间荒流中。
身体很痛,心,就没有那么痛了呢。
自责的情绪几乎盖住了她的全部感官,是啊,如果不是她,晏湛又何尝,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另一方面,她又试图告诉自己,他的死活真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又不是她所伤害,况且他们本来就是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他的牺牲,他的付出,都是他蠢,是他舍己为人毫无头脑,是他自作主张要当老好人,她一丁点也没有求助于他,问心无愧。
可是为什么,总会想到他在林间,身受重伤一身染血,却加快脚步背着她往前走呢?
为什么会想起,他不停地问她过去的话语?为什么会想到他望着不是很开心的她,脸上流露出关怀的表情?
为什么浮现在眼前的,是诸睿说她肮脏不堪时,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她抱紧,对恶言相向的王爷,说出鄙夷而斥责的话?
为什么总是忘不了,他在漫天风雪中将她丢到马上,独自一人承担将死的凄惶?
为什么那么的难受,当他被那么多箭插中,嘭通倒在雪地的时候,当他喃喃着说要保护人们,视死如归的时候,当他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恍若行将死去的时候。
既然把一切理智化,看得透彻冷漠,为什么现在,要激怒众人,以一种赎罪似的方式,加重自己身体的痛苦,为什么要试着减轻内心的自责,为什么,会产生一种失去庇护,孤单一人的无助?
打吧,踢吧,那样心口,就没有那么难受。
辛越痛得仿佛失去了意识,哭声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却仍旧那么不声张,像是沉淀在她内心深处的伤痛,不显山露水,外在却棱角分明,刺得人疼。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男子耳朵仿佛动了动,随即,手也动了动。
辛越把自己身体蜷缩成很小的一团,那么小,像是脆弱的孩子,小脸狠狠埋进自己怀里,像是一只迷路的鸵鸟。
就在这个时候,辛越的鼻息间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药香,又有些竹子的清香,深浅有致地混合在一起,独特的清雅,过于短暂的时间,辛越尚分不清楚为何有股异香,一个身体就突然扯开人群,迅速地朝她扑过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男子一袭白衣,面容如玉,眉目英挺,半阖着眼,问道辛越:“没……没事吧?”
“晏湛……”
晏湛一脸倦容,眸子也很涣散,看起来提不起一点力气,他无力地将头靠在辛越肩膀上,重重地喘息着:
“诸睿,说了有本事……别……别欺负女人,跟,跟我打,就,就是了。”
“晏湛……”辛越眸子一沉,心中情绪顷刻化成了翻涌的大海,浪涛汹涌,复杂莫辨。
“晏大人!”
成垣和李立赶紧拉起晏湛,急忙道:“你醒了,是我们啊。”
晏湛被重新弄回到床上,他眉目尚有几丝恍惚,仿佛眼睛看不清,觉得自己身处黑夜似的,他狠狠地摇了一下头,试图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眼前朦朦胧胧是成垣和其他手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