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记得很清楚,这个女人曾经用苦肉计攻破了他的心防,让他以为她真是跟楚之凌反目,却没想到她竟不顾自己生死与楚之凌合作,破败了荷兰军排山倒海的军队,让荷兰军的大部分势力暂时退出了台湾海峡,以雷霆手段肃清了东南沿海的残余,而他被当做俘虏关到楚之凌的船舱里时,看到她没中了他毒没解药时一脸的疲惫,以及挨海盗们打时留下的深浅伤痕,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一想到她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他就有点忍不住对她避而远之。
所以现在见她这么可怜无助的模样,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惊讶的。他一刀挥开一个敌人,望了面沉如水负手不言的楚之凌一眼,略显古怪地动了动唇角,然后很快地移开了双眼。毕竟是与自己无大关糸的事,心念电转,波动只是一瞬,晏湛很快就投入了更激烈的战斗,手起刀落风声振振,杀伐决断狠戾从容。
天已经下起了雨,如鼓点般敲在人的身上,辛越目光有些呆滞,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急促的雨点落在她身上,她似乎也感觉不到什么,忽然间头顶的雨没掉得那么频繁了,她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望着头顶上空的男人。
她的眸子动了动,却不再是以前那般黑白分明如玉通透,漆黑的眸目间,染上了几许化不开的晦暗。
她望着上方眉目沉凝的男人,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就任雨点铺满她瘦小而苍白的脸,她眼睛睁着,明明雨滴打进眼里很痛,却怎么也闭不上。
几缕雨丝顺着她腮边滴落下来,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楚之凌手伸向缠着她身的长藤,试图给她松绑,手一滞,忽然又停了下来。
万一,她冲出去,救那个人怎么办。万一,她推开他走了,再也不回来,怎么办。
他又站起来,瞧见辛越扬起嘴角,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极为苍白,勉强地勾起,她望着他,仿佛在看陌生人一样,没有一点点多余的情绪。
楚之凌心头一沉,两方的厮杀声犹在耳畔,激烈的战斗仍旧没有停止,不知出于何种情绪,楚之凌竟侧首朝着自己的兄弟们,微微扬起声音道:
“别打了,放他走吧。”
两方人马均是一怔,身上负着轻伤的晏湛趁势砍伤了两个拦路的海贼,抱紧夏川就夺门而出,他的手下趁机跟上,飞也似的蹿向平户的大街,几下便已消失踪影。
楚之凌蹲下身子,将辛越身上的长藤解开,生怕她走了似的,将她搂紧在怀里。见她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他舒了气,将她往房间内抱去。
途经田泽翌煌的时候,楚之凌停了下来,对他道:“田伯,那家伙已经生不如死了,估计活不长久,也算是给美子一个交代了。”
田泽翌煌将视线在辛越身上转了转,眸底几分意味深长,他很快便掩去,朝楚之凌点头一笑:“无碍,我一向信你。”
楚之凌也一点头,朝身后的众人说了几句辛苦了退散的话,就迈步朝自己的房里走去。
他将一身湿透的少女放在椅子上,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便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叫人打来热水,把衣服准备好门关好后,就准备给她洗头沐浴。
当他去解辛越衣服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覆盖在他手上,用了些力道地推拒着,女孩子的声音有些闷:“别碰我。”
她的语气凉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看得楚之凌不自觉皱紧眉头。
他呼出一口略显灼热的气息,并不理会她的话,再次将手伸向她的衣襟,这次她干脆挪动着椅子后退一步,看着他紧锁不展的眉头,她的声音略显疲软,仿佛很累似的:“别碰我,好不好?”
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心里泛开深浓的疼惜,就在他准备罢手的时候,他眼扫到了她肩膀处的一痕伤口,他清楚地记得那是她为夏川心急时,她不顾一切想冲开长藤,却被长藤划伤所致。
他眸子霎时间阴沉起来,望向她,似乎想同她说话,却在她澄澈无垢的眸里看到了浓烈的厌倦与疏离。他背一僵,仿佛不能接受她用那种排斥的眼光看他,他患得患失地伸出手去,再一次落到她衣襟上。
“别碰我,好不好?!”辛越陡然站起来,音调瞬时提高,那双原本深潭无波的眸里此刻盛放着浓烈的火焰,她皱着眉头,深刻而认真地正视面前的男人,却再也找不到昔日依恋的情愫。
“要么你出去,要么我出去,总之让我一个人待着,静一静,好吗?”她很快冷静下来,语气里已经敛去了适才的怒气,却转瞬成为一池寒冷的冰水,隔绝外界,冰动冷寂。
楚之凌頓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良久后他撇唇一笑,伸过手去温柔地揉了揉辛越的头发,像以前那样,用含着哄的声音道:“夫人听话,别闹了啊,我带你去沐浴,睡一觉就好了,醒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别这……”
“你听不懂人话吗?!”辛越眉梢一挑,声音冷沉,硬生生打断了他要说下去的话,“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楚之凌敛去了刚才的无赖状,神色正经而认真,“我怕你会打掉孩子。”
辛越抬眸讽刺一笑:“你不是不关心孩子的死活吗?”
“夫人……”
“别叫我夫人,我们成了亲吗?拜过堂吗?我们有任何关糸吗?”她语气并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对你失望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