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认为诸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并且是坚定地相信这个结论的时候,他就会变得狂妄且自负。
而同样,可以让这个人愤怒的事情就是让他突然认知到自己对于某件事情的认知与处理是无比愚蠢的——让一个活在自己世界之中的高傲者意识到自己是愚蠢的,并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就是成功激怒一位自负者的最有用的方式。
布伦娜转变的事实让西满感到惊诧的同时,也让他对他自己力量的信任程度再上了一层台阶。
亵渎者,当西满成为那个令世人与所有圣职者厌恶的人时,他心怀憎恶,对一切的憎恶,毫无敬畏,只有对满足自己私欲的强大冲动感。
他沉溺于亵渎神圣的快感之中。
“我必须要去做……”这是现世所有人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的第一句话,同样这也是为了欺骗或者说服自己的第一句话。
所有人都在损人利己,真正平等的交易与利益交换从来都不存在,每一方都想要为自己的利益做出努力,而对于他来说更甚。
而他甚至都不会说一句:“我必须要去做,我必须要亵渎神圣,我必须让这群盲目的圣职者变得看清并且厌恶他们所信奉的信条。”
对于曾经的他来说没有“必须”,只有涌动在他心中的冲动。
仿佛破坏这一切就可以达到他目的似的。
而他以为自己已经抛弃这些愚蠢的思想,不会再去做这些愚蠢的事情了,但是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灵魂的分裂将他各个时期的执拗与偏执更加清晰地激发了出来,而当他的灵魂与时间线再次统一之后,这些偏执与冲动也混杂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种更加恐怖且复杂的冲动,他在尽力维系这股冲动之间的脆弱平衡,他在尽力地不让自己变成他曾经厌恶的那种情况。
但是当他看到了那位迷茫的圣职者时,更别提这位圣职者正在背信者的边缘试探,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那是一场渴望已久的亵渎布道——疑惑与后悔在最终的狂喜面前变得无足轻重。
他的内心深处在狂嚎,在渴望杀戮,渴望亵渎,渴望破坏与征服,他杀死了那个黑色的小人才发现黑色的小人早已生长在了他的心中。
没有人背叛了他,而是他的思维背叛了他。
他的耳中响彻着人们的哀嚎,于是他在那座坟墓之中肆无忌惮地指挥着哈布斯屠杀那群法师。
他的耳中响彻着神圣的教诲,于是他选择再次在那位圣职者面前展开了那一场亵渎的布道。
虽然他最后选择了留下那群幸运的法师与学徒的生命,虽然他最后也没有让希安成为他的追随者。
而这就是他为这脆弱的平衡做出的最后的努力。
当他从虚空裂隙之中走出的时候,他看着地面上的焦痕与深坑,缓步向前走去。
就像他在不久之前就见过的那一幕一样,恶魔在绝望的处境下做出了最后的挣扎,贝雅特丽齐做出了她的挣扎,哈布斯也同样做出了他的挣扎。
这是一片战场,西满甚至都不需要查看太多东西,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与马匹没有让他产生任何情绪,那些被折断的武器与被撕碎的铠甲也一样。
这是一场迅速结束了的战斗,大量受祝福的士兵,与大量的法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出现在了这里,并且对哈布斯发起了进攻——从一个高明的隐匿魔法之中。
西满止步不前,他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纤细身影,笑着说道:“我是一个蠢货,对吗?”
希安转过身,超过她身高的法杖插在地上,纹丝不动,她看着西满,眼睛还是那么的明亮,“如果您也能被称之为蠢货的话,我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多少人可以摆脱这个称号了。”
“不错的恭维,让我的怒火短暂地平息了一些。”西满伸出双手,在他手掌上方突兀出现的水流顺着他的手指向下流去,他专注地清理着自己的双手,希安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说……”西满顿了顿,然后继续开口说道:“是否当我选择违背自己本心,压抑自己冲动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他的东西控制了思维,譬如老旧的道德感与毫无意义的律法,而不是我所希望的那种,我掌控了自己的思维。”
希安沉默着没有开口,看起来好像正在思考。
水流消失了,西满没有选择烘干自己的双手,而是甩了甩双手,他抬起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嗯?”
“我想您所说的这些,不管是‘老旧的道德感’亦或者是‘毫无意义的律法’,也许一直都存在于您的心中,并且其实您一直都相信着这些。”希安平静地回答道:“正因为您相信着这些,或者对此有着些许的敬畏,才会让您选择违背自己的冲动与本心。”
西满停下甩手的动作,歪着头站在原地思考着,过了良久,他笑了起来,然后他轻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选择弄干自己的双手吗?”没等希安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有些东西是无法洗净的,也无法从我的双手上剥离的。”
他扬起双手,让希安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小小的水滴从他的手掌上落下,“有些东西是有限度的,我从不是为了你们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活动——我可以安静地呆在魔法协会里面,而不是拆掉魔法协会找出源头,同样我也可以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友好地询问他人,而不是直接让对方变成一个弱智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