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博尔济吉特氏变得萎黄的一张脸,满蒙亲善的誓约言犹在耳,何况这拦着媳妇不见丈夫一面的事情的确有些过了。皇帝只得转寰语气,让陈进爵来圆谎,将老八的病说得险恶,之前实在不便见人,如今才好转几分,最后模棱两可地准了她出京。
胤祯这时还在洗风尘,等他隔日知道八贝勒府动静的时候,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带着年幼的弘旺一路狂奔出京。若不是担心大格格年纪小身子不比男子经得住折腾,只怕连大格格也要一并带去的。
十四福晋听了好一阵羡慕,连连叹道:“八嫂真是血性草原女子。”
胤祯知道了头尾之后却与胤禟百思不得其解:四哥把八哥养在庄子上,还算得上照料弟弟以全兄弟情谊,难道还要一并收容八嫂并小侄子?怎么想也该考虑先将八哥挪回京城吧?
皇帝的借口自然是陈进爵说八贝勒命悬一线,不可移动,谁动谁倒霉。
但深知内|幕机密的胤祯却有些担忧,八哥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命在旦夕,八嫂去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事端来?这样一想,胤祯免不了在乾清宫哭着跪着求皇父再许他去见一见八哥。
皇帝并没准,也没说不准,却说永和宫德妃最近也身子不爽利,让十四莫要有了兄弟忘了额娘。
这个帽子挺大,胤祯不敢闹了,不孝的罪名扣下了,再兄友弟恭也没用了。
胤禟坐不住了,皇帝已经明明白白露出议立太子的意思,好几次都在朝会上敲打朝臣。胤禟的额娘是宜妃,行事泼辣平素不管政务的,这一次也暗地里警告胤禟不许私自生事,有什么想法不可瞒着她。
胤禟琢磨了几次,便在皇帝来宜妃处用膳的时候踩着点儿来请安,暗示怀念昔日兄弟一起的日子,怕八哥养病无聊,想去给他说些故事解闷儿。
皇帝眯着眼睛饮了一盏龙眼汤,不说话,探究与猜忌的目光掩藏在眼帘之后。
宜妃佯斥道:“不知事的孩子,早年的机灵劲儿都被狼吃了?你阿妈这几日正烦着,你却拿这事儿来瞎折腾?多大点儿事啊,至于吗?”
皇帝听了好受几分。
女人么,还是跟着自己久的懂事,宜妃德妃都算合意的,随口拉家常也比那几个新晋的贵人答应合心意。便是宠爱不复当年,他也愿意是不是来这两个宫里用个膳歇个脚。
他眯着眼睛问:“哦?你看这事儿如何妥当?”
宜妃给皇帝换上热茶,笑道:“左右小九儿也是记着早年的事情,那时他了不能见风,老八给他隔三差五送几个小物件儿,或者来给他说个新故事。这番情谊记着总比忘了强,皇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皇帝很享受自己女人不动声色推销儿子卖弄风情的小手段,在他看来,女人要么懂事、要么安分、要么年轻美丽,太清高的反而不伦不类,女人怎么可能比男人更聪明?他因而享用了这番温柔小意,顺着道:“继续说。”
宜妃道:“听说老八的媳妇儿也去了,妇道人家带着孩子走得急,想必许多什物拉下了这几天还得再送一次。不如让几个弟弟,但凡有心的,将搜罗的小物件也一并随着马车送去,这不心意到了,也没让皇上为难?”
皇帝抚掌道:“还是你说得合朕心意。”
宜妃捂着嘴笑:“臣妾不过为皇上分忧,妇道人家不就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吗?”
皇帝转头对胤禟道:“你额娘说得事,你有什么媳物件儿,就先送去老八府里吧,过两天朕也有一批药药赐下,整好一并送去。”
胤禟心里郁卒得不行,但又无计可施,只得讪笑着先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