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也是眉头紧锁,说起这个话题,他也是满肚子意见,只是武宗执着于修道成仙,听不见去劝谏。
“下个月初十皇帝要祭拜九天坛受符箓。文武百官也要去道场,陛下刚才召见我,让户部准备道场相关事宜。”
杜悰之所以明目张胆地和李相发牢骚,是因为刚才在金銮殿君臣之间发生不愉快的对话。
武宗一点没给这位老臣留面子,杜悰心里窝囊,所以跑到李相这里求安慰。
赵归真选定吉日,向武宗汇报,武宗首肯。又传召杜悰觐见。
杜悰来到紫宸殿,赵归真、邓元起也在。杜悰和李相一样,见到这帮利欲熏心的假道士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归真等蒙受武宗宠爱的道士们也看不惯这帮一本假正经的老叟。
赵归真和邓元起扫了一眼杜悰,没拿他当回事。道士群体和大臣之间的互相诋毁,武宗都习以为常。
“陛下,老臣拜见陛下。”杜悰跪拜。
“爱卿平身。”
“赵炼师,你把做道场所需物资和杜尚书言明。”
杜悰言辞规劝说:“陛下,修道修性,礼佛养心。心性都在自身,不在于外在的条件,外在的修饰不是修道之人的做法。”
杜悰一方面规劝武宗,一方面提醒赵归真,你们就是打着修道的幌子,蒙蔽皇上。
武宗脸色黑下来,这帮大臣,自己礼遇他们,尽量从善如流。他们说少宴饮,朕听从了。他们说少外出畋猎,朕也听从了。
武宗在位两年,压抑本心,配合大臣们努力做一位明君。可是人都是有自己底线和爱好的。他以往那般喜爱的两项爱好,都因为大臣的劝谏儿终止。
他笃信道教,修身养性与人为善的修行,碍谁的事了。大臣们一个两个几个地喋喋不休,尤其是李相,抓住机会就要对自己耳提面命。
把自己没当做君主,当做他儿子一般管束。武宗最近对于李相颇有意见。所以此次召见杜悰,没召见李相,就是不想听他嘚嘚。
他躲开了一个李德裕,又找来一个杜墨迹。他的仙丹到现在没影,他已经够憋屈,杜悰这个老头子又不知天高地厚地直言劝谏。
武宗一股邪火烧起来。“你是越活越回旋。修身养性,怎么就不需要外在载体。你孝敬父母,就在心里说,啊我可孝敬父母了,但是从来不给父母买一件新衣服,不给父母做一顿好饭。这算孝敬吗?”
赵归真和邓元起转身面向杜悰,面露幸灾乐祸之色。杜悰受到训斥还不知道悔改。
他一根筋地说:“陛下是天下百姓的父母。陛下所言所行,是天下百姓的楷模。陛下要谨言慎行,奉道重教也要适可而止。”
他的这帮大臣让自己给惯坏了,动不动就板起面孔教训自己。
“朕是天下百姓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有子女对父母出言不逊的道理吗?朕没有谨言慎行,朕要不是因为谨言慎行,就凭你刚才忤逆直言,朕就治你不敬之罪,你还有命吗。”
天子一怒,武宗不行于色的脸阴云密布,赵归真和邓元起脑袋垂到胸前,双双跪下。
杜悰一直是跪着进言,这会看到自己将武宗的怒气勾起来,他也有些害怕。但圣人教诲,让他抱着血洒朝堂的悲壮,张张嘴还要死磕到底。
武宗:“天下都是朕的,朕拥有天下,却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是朕这个皇帝当得憋屈,还是太给你们这帮大臣脸面了。不要蹬鼻子上脸,好好做你的事情,朕看在你年老体迈的份上,暂且饶恕你大不敬之罪,若是再犯,别怪朕不念及君臣之意。”
杜悰这张老脸被武宗当众啪啪地打脸,他抬手摸摸脖子,脖子不是铁打的,是血肉做成。杜悰闭嘴不言。
赵归真交代一下道场所需要的物品。祭祀三牲五畜,经幡,乐器演奏,每位道士要准备新道袍。皇帝要穿祭拜天地的冕服等等。
杜悰将自己在武宗那里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讲给李相听。李相听罢,惆怅不已。他隐约感到不安,武宗和刚刚登基即位时候不同了。
虽然变化不是十分明显,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大臣的劝谏,不再像以往那样从善如流,虚怀若谷。有时候不经意间,会表现出排斥厌烦的神态。
不过好在他还能隐忍。但是无形中的一点距离感已经产生。李相对武宗言语间,不在像以往那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要看着武宗脸色,一旦脸色不对,李相也是惴惴不安。
公务繁忙这些李相都不畏惧,他畏惧的是武宗微妙的变化。昭义藩镇平乱时候,多大的艰难险阻,只要君臣一心李相都不畏惧。
如今那一道难关过去,李相却有了害怕的想法。杜悰和李相相对沉默。
“李翁,我想急流勇退,辞官归隐。圣上和以前不一样。我呢又是一根筋,不想泯灭良心歌功颂德,专想挑剔问题。不能迎合,不能昧着良心去做事。还要顾惜性命,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杜悰的泪水滴落下来,打在茶盏里,发出滴答的声响。府吏敲门,有事情请示丞相。
杜悰慌忙抬起衣袖擦眼睛。李相回头看看他,杜悰扭头看向窗外。李相这才打开房门。
“丞相,这是吏部尚书周大人传来的文书。”府吏站在门口没进屋,将两封信交给丞相,带上门离开。
李相拆开信笺,递给杜悰一封。信笺记录周墀一行人在河阳整顿吏治有关做法。信笺特意提到王茂元女婿,眼见为实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