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龙道风起云涌后复于平静,洛阳城中一众势力皆有所获,亦有所思。但对于国主李存勖和明月楼主纳兰,都多了几分提防之意。
阔别多年,一股暗流从晦暗处起,已经开始慢慢吞噬后唐境内那些想要置身事外,却又妄想分一杯羹的其他势力。
江湖之所以为江湖,便是因为多了许多不能言说,却又不得不做的勾当。在这后唐江湖,每时每刻都在激荡腥风血雨,只是已经没人再去关心和在意。
九渊七国的每一位国主圣人,都想借势而起,在这烽烟乱世中谋求一统天下的宏愿,但这毕竟只是一种执着,要想实现还有太长太长的路要走。
此时后唐国主李存勖,已然站在七国之巅,俯瞰整个九渊,他心中所想,怎会就只有一盘“洛阳棋局”?他胸怀天下,以“复兴大唐”为己任,说到底也不过是蛊惑人心的说辞罢了。
当一人立于山巅之上,俯瞰脚下风景,抬头望见更远的山峰,谁不想再往上攀登,去看一看?
之于后唐李存勖,之于后周郭威,之于忆楚项烨,谁不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是此时的他们,或许也在走着李存勖走的那条路。
只不过,李存勖这一路走来,走的太过艰难。
后唐都城洛阳,已然恢复了平静,似乎在等待着天明的到来。当夜幕被推嚷着离开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新的光景呢?
但此时后唐边陲一隅中,有一方势力已经急不可待,蠢蠢欲动。多年谋划,多年蛰伏,多年苦心孤诣,都是为了今日的爆发。
此时山庄中精锐尽出,唯有当年与顾醒一同试炼的死士枕戈待旦。
一名身着雍容华贵服饰的女子,端坐于一处幽静别院厢房中,手中握着杯盏,眼神中满是关切神色。她注视之处,有一名女子躺在卧榻之上,双眼紧闭,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透着一点生气。
此时已是初夏,但此处却依旧有些阴冷,不知是此处地域缘故还是用了何种外力刻意为之,让此处并不遵循世间季法,若幽深秘境。
身着雍容华贵服饰的女子并未有丝毫挪动之意,只是这般注视着卧榻上的女子,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奇迹,亦或是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当她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后,抬手一抛,身后便有一名侍从模样的小童抬手接住,随后又隐匿于黑暗中。此时窗外新月高悬,但那初阳已然跃跃欲试,想要再次俯瞰人间。
雍容华贵的女子似有些急迫,眉头轻轻皱起,没有丝毫幽怨,却更添了几分妩媚,若不是从那面具旁眼角的细纹中读出了岁月的痕迹,或许第一眼看去,只当做那二八妙龄的女子也说不定。
夜风与那丝竹嬉闹声响起,夹杂着轻微脚步声来到门外,来人却并未叩门,反倒是在等待门内之人先开口。
身着雍容华贵服饰的女子轻咳了声,“何事?”
声落后门外便传来一个苍老嗓音恭敬说道:“禀告庄主,‘洛阳棋局’,有人落子了。”
门内女子正是那孤啸山庄庄主温凝蕴,此时她正端坐在那日被击伤险些殒命的顾伶仃身侧,等待着一个结果。闻听来人所言,温凝蕴哑然失笑道:“都等不及了吗?”
门外之人低吟浅笑,语调中没有半分阴冷,反倒多了几分看破世俗的淡然。
门外之人笑罢,开口言道:“又逾十四载,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倒是看得透啊。”温凝蕴冷哼一声,似对门外之人轻描淡写的言语有那么些讥讽和轻蔑。
门外之人并未有丝毫不悦,只是喟然长叹,不再言语。
一门隔,两世间,门外之人始终没有推门而入,门内之人也未能走出。亦如当年在心中画地为牢筑起的高墙,一旦入,便再也走不出来了。
门外之人并未离去,良久沉默后又继续开口问道:“那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门内温凝蕴注视着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顾伶仃,用那不容反驳的语气冷声道:“倾巢而出,血祭江湖。”
门外之人闻言没有再次叹息,反倒有些兴奋和释然,站立处传来阵阵抖动声,不知是否这一次,能够为这一场多年谋划,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门外之人躬身抱拳,明知温凝蕴不得见,但此人的礼数却一分不少,一点不忘。待礼数完毕,才朗声说道:“老朽愿率众亲出。”
门内温凝蕴闻言竟有些动然,两行清泪从面具下滑落,滴在雍容华贵的锦服上,再顺着掉落进脚下的尘埃里。温凝蕴强压着心中的悲伤,语调平静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柔情,“那你能否帮我去看看他?”
门外之人闻言一拳击在廊柱上,震的此间厢房咔咔作响,但最终还是开口答道:“不能,只能带句话,一句。”
门外之人亦是泪流满面,原来自己默默守候三十载,也敌不过贼秃当年的一句,竟是让这杀伐狠辣的女子,铭记于心,自此不忘。
“别怪我。”温凝蕴用力抓紧雍容锦服,艰难讲出这一句后,恍然若失。
门外之人听罢,颓然转身,快步离去。
温凝蕴摘下面具,转过身来望着黑暗处,呢喃道:“我美吗?”那刚才接住杯盏的侍从小童被问的愣在当场,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温凝蕴缓缓拭去眼角泪水,将面具重新戴上,蔚然转身,抬手一挥道,“给后周蛮子捎句话,静候佳音,去吧。”侍从小童如释重负,立即施礼而去。
许是心中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