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的丧事,木扁没有回来。那个年过得很顺畅。没有意外的搅局,大家都习惯了在什么样的时间做什么样的事,心平气和。
过开年后,木牙去了木扁所在的城市,照旧当她的服务员。父母忙着打玉米、粜玉米,以便哺养新一年里的一家人和地里将要返青的麦苗。
木沙则带着母亲给的三百块住宿费,八十块生活费以及换洗的被褥,开始了新的学期。
新的宿舍楼已经落成。同学们兴高采烈地搬到新居。房子好坏暂且不论,起码不用半夜上厕所还得从五楼跑下来,摸黑到操场角落去解决。
木沙自然也高兴,更让她高兴的是亚宁也和她分到了一个宿舍。不过高兴之余,也有令她犯愁的事情,那就是住宿费由原来的三百块涨到了五百块。同学们纷纷给家里去电,让速速送钱过来。
说好的全免,结果要掏三百块住宿费,担心之余,家里并没有为难她。现在凭空又多了两百,木沙真有些难以开口啊。
可这似乎也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情。木沙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用亚宁的ic卡在宿舍里拨通了大姐家的电话。这是木牙在家时告诉她的。
以后木沙有什么事情就可以直接给大姐打电话了,而不是只能打到大娘家。
第二天,木叶就把钱给她送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箱方便面。她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儿,照例嘱咐了几句“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就又匆匆离开了。聊天对这家人来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多余且尴尬的事情。
有了这箱方便面,木沙的生活变得宽裕一些。本来八十块一个月的生活费勉强够花,现在木沙可以留出钱来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时,木沙的一日三餐不是包子就是夹饼。包子五毛钱两个,夹饼五毛钱一个。她每天来回在这两样间选择,这样可以把伙食费稳定在一个月四五十左右。剩下的钱买些牙膏牙刷、手纸、洗发水、卫生巾之类的日用品,还要提前余下回家的车钱。即使在这样满打满算的情况下,有时候,她也能在周末跟着亚宁到外面买包一块钱的饼干,吃碗两三块钱一碗的凉皮或者拉面。
亚宁的生活费有一百来块,几乎是木沙的两倍。用她的话说,每月家里卖废纸箱的钱就够她的生活费了。真是人比人,羞煞人啊。不过,亚宁也跟她一样,多半的肚子都用包子夹饼填了。偶尔买个面汤或者鸡蛋灌饼,也都拿来和她一块分享。
现在,她多少有了补偿的机会,方便面本身就是,因为方便面省下的钱也是。
她们宿舍有八个人,大家的关系都还不错。在建立了这样的小集体之后,正赶上有人过生日。借此之机,有人提出,从此再过生日,由其余的七人凑钱给她买一个礼物。八人一致赞成。
于是,大家商量着去礼品店给这个女生买了一个毛绒玩具。之后,过了十来天,就是木沙的生日。
木沙收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一本带锁的日记本。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三次把一年中的这个日子凸显出来。
第一次,母亲给她煮了木扁从外面带回来的方便面,还往面里打了两个白云绕红日的美丽荷包蛋。这就是她的生日大餐。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未免太简单了,可那是木沙记忆中吃过的最香的方便面了。
记得那方便面的牌子是康师傅,是方便面中最贵的一种。木沙起初以为香的是贵的珍贵,时过境迁,她才发觉实际香的是珍贵的贵。至于那一碗面里倒究隐藏了多少珍贵,却又是“此情可待成追忆,秩弧薄
第二次,家里只有她和母亲吃午饭,母亲把一盘蒜苔炒肉端上桌,对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如此寥寥的生日记忆,或许有些悲凉,可木沙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关于自己的生日她还能回忆起这么几次,而关于兄妹的则是一片空白。
现在在家人之外,倒有人在意起这个日子,尽管这在意在木沙看来有些拥挤得不诚恳,是不过即忘的交际习俗。相比之下,虽然不过,母亲倒是记得所有人的生日。至于大人的生日,就只能仰仗于孩子的孝顺了。
徐鸣看见了这个本子:“咦,你买的日记本啊,还是带锁的。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说给我听听。”
木沙眼睛小,翻不起白眼,只意思意思,不快地应道:“我过生日,舍友送的。”
“什么,你过生日?哪一天?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给你准备个礼物哇。”徐鸣语气夸张,急得木沙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忙不迭截住他的话茬。
“已经晚了,等明年吧。”
“不晚,不晚。”徐鸣拿起本子翻了翻,“看起来这本子还行。要不我给你题个词吧。有道是朋友一言值千金,也算得上是一份礼物了。”
说完,也不等木沙同意,就抄起一支笔,奋而疾书曰:“愿友谊之树万古长青。”
木沙伸头一看,这大话说得,她不屑地质疑道:“切,还万古长青呢?等过两年大家一毕业,各奔东西,我看这友谊之树还往哪里栽。”
“别急呀,还有呢。”说着,徐鸣又写下一个地址,三串号码,一个座机号,一个手机号,还有一个qq号。“地址是我家的,座机号是家里的,手机号是我爸的,qq号是我自己的。你只要留着地址和这三个号码,就是我走到天涯海角,你也能联系上我。就要看你肯不肯跟我联系了。怎么样,这回够真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