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其他人还只是觉得惊讶的话,那达奚若可就是如吞了一颗枣一样,咽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别提多难受了。
达奚若玩了一辈子鹰,今天算是第一次被鹰啄了眼。他尴尬的站在那里,原本以为燕蛮儿是站在他那边的,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也没放过。
他暗暗抱怨自己太过冲动,刚刚那么急干什么,也不至于这般的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帐篷里有过那么一刹那诡异的宁静后,包括左大都尉在内的所有千夫长们突然就像放开缰绳的野马,狂笑起来。就连那些新晋的十夫长们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得最放肆的莫过于被燕蛮儿噎的说不出话来的门罗了。
呼韩耶砸了自己额头一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边是老爹,一边是刚刚结拜的安答,他忽然第一次觉得人生有点难熬!
简直是煎熬!
达奚若更是煎熬中的大煎熬!
“你···你个没见识的小子,说什么呢,我有什么问题。”达奚若胀红着脸,脸上的肌肉仿佛都要竖起来,青筋暴起,就像一只被逗弄上火的狮子。
燕蛮儿镇定自若,他说道:“一个像我们这么大的部落,若从外部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便是俗语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从部落里自杀自灭起来,方能一败涂地。赫舍里派了个百夫长便能让我们左部两大千夫长争得面红耳赤,刀兵相向,若是赫舍里自己来,我们还不得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啊!”
燕蛮儿的话掷地有声,虽有些以下犯上,但却也指出了问题的根本。
左大都尉的嘴角露出浅笑,心里暗道,虎父无犬子啊!
一旁的博尔呼更是心里一个劲的喊,说的好,说得太好了,不愧是当年那个人的儿子,别的不说,就这份勇气,这份缜密的心思,便足以让许多人黯然失色。
达奚若脾气火爆,听了这话也不禁思考起来,这小娃儿说的很有道理啊,我虽然不喜欢门罗,可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自家的和气,让外人钻了空子。
门罗心思阴沉,对燕蛮儿也没好感,可燕蛮儿的这句话却让他也不禁细想起来,自家兄弟,关起门来,无论怎么斗都行。但面对外敌,却不能内讧。
门罗没有说话,哼了一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算是认可燕蛮儿所说的了。
能让心高气傲的门罗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达奚若则站起来,他慢慢的走到燕蛮儿面前,他的脸冷冷的,呼韩耶还以为自己的父亲要出手教训燕蛮儿的出言不逊,他刚要出去解围,达奚若便冷冷的道:“你给我坐着!”
呼韩耶被父亲的一句怒斥吓得没敢起身,他紧张的看了一眼燕蛮儿,又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左大都尉。希望左大都尉能说话,或者解一下目前的危机。
只是左大都尉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没有说话的意思。
燕蛮儿看着达奚若向自己走过来,心里也有些紧张,达奚若是左部第一骑将,自己虽然并不惧他,但两个人地位悬殊,自己还真不敢就那样和他动手。
就当他以为自己要挨两下的时候,达奚若忽然对着燕蛮儿行了一个草原人最为敬重的礼节。
“你说的对,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今天这句教训就连我这个大老粗都觉得说的好,那就是真的好,不愧是天选之子!俺达奚若服你!”达奚若是心胸磊落之人,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虽然口中急躁,但心里却一片清明。
燕蛮儿见一个千夫长这么严肃的向他行礼,忙回了一礼,说道:“千夫长可不敢这样,我已经与呼韩耶结成安答了,你这样向我行礼,天神会发怒的。”
“哦?当真?”达奚若听见自己的儿子居然和燕蛮儿结拜了安答,心中高兴之余,也有些不敢相信。
呼韩耶忙站起来,圆鼓鼓的的身子有些可笑,但他恭恭敬敬的说道:“是的,父亲,我···我没经父亲许可就擅自做主,请父亲责罚!”呼韩耶被达奚若管教的严格了,这会已经吓得直哆嗦了。
达奚若看见自己儿子的熊样子,和燕蛮儿的镇定自若相比,实在是差劲,骂道:“你个兔崽子,我是你父亲,又不是你的看守,需要事事向我报备吗?你已经成年了,这点主都做不了,能成什么大事?你总算干了一件让老子觉得自豪的事!”
“是,是,是。”呼韩耶见父亲居然没有责怪,忙连着说了三个是。他在父亲面前,就是一只点头虫,哪有敢不应的时候。
达奚若转过身向左大都尉说道:“大都尉,是末将愚鲁了,不该这样说门罗千夫长!”
众人瞠目结舌,这是哪个火爆脾气的达奚若?不像啊,咋跟变了个人似的。
左大都尉挥挥手,说道:“坐吧,你能有所认识就好,门罗,你也有你的问题,各自改正吧。”
门罗忙起来回礼道:“是,末将知道了。”
左大都尉这才将目光聚焦过来,盯着燕蛮儿,帐外传来震耳的喧闹声和悦耳的歌唱声。
“你说的不错,那依你看,该怎么做?”
燕蛮儿站在帐篷里,心里有些暗暗紧张,但稍作沉思之后,慢慢说道:“回大都尉,末将认为我们不仅要让阿依律进来,而且还要非常有礼貌的请他进来,一方面表现我们的示好之意,另一方面,也是示之以弱,使其骄,骄兵必败!”燕蛮儿既然打开了话匣子,也没有关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