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重进高调抵达宋城后,宋城几大衙门内的气氛就一日比一日凝重。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重进的第一把火就烧在了州军之中。
州军军营中,营房出租、士兵训练懈怠、底层武官玩忽职守等种种乱象被一扫而空。
不少低级军官被惩处,被免职,大量老弱病残的士兵被扫地出门。
此时的军队里可没有什么尊重老病残的说法,军中资源有限,士兵若是老了病了残了,就会被军队扫地出门。
对于州军中几名指挥级别的中层军官,李重进只有监督权并无任免权。
但这几人也难逃一劫,李重进来宋城的第三天,就给枢密院上了弹章,枢密院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李重进的,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免职追责。
当然,李重对州军的大清扫,少不了宋州巡检张惟远的配合,在将小儿子张谦和秘密安排进乌衣台后,张惟远已成了李家在宋城的坚定盟友。
对于州军的整顿,这还只是开始。
远在宿州守边的两千州军李重进也没忘记,在离开开封之前,李重进就已经向枢密院要来了调兵文书,这两千州军即将回返宋城接受整顿。
李重进深知淮南大战即将来临,麾下的州军随时都会被朝廷征召,必须在战争开始前,让州军拥有可观的战斗力。
所以李重进随即就开始在宋州境内征召新兵,填补被淘汰的老弱病残。
在略微清理了一顿州军后,李重进又迫不及待地将矛头指向了宋州府衙。
征召新兵需要大量的钱财,这笔钱财,当然得宋州人来出了,李重进可不想自掏腰包。
窦侃和吴观早已凭借五年的吏转官名额,完成了对宋州府衙内书吏群体的分化。
几名被孤立,且之前最跳的书吏被逮捕下狱,家产全部抄没。
绝大部分现钱都进了节度使府的仓库,其余商铺、商行包括家中女子等固定资产则被其他书吏家族瓜分。
宋州节度使府借此,与宋城内的其他豪门大家族,形成了一个较为牢固的利益团体。
毕竟一起抄过家,一起分过赃,这些人的家中也都送了女儿在节度使府里当侍女,以后再有什么问题大家也都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第三把火,李重进则烧向了地方州县,秋税已了,正是清查账目的时候。
刚刚在抄家之中吃饱喝足的书吏们,被李重进分派到各个县城去,带着过往几年的账簿,来查验今年夏秋两季的账。
毕竟李重进在京中许了十来个县尉、县簿的位置出去,不清理掉一些,可不好安排人上位。
就在宋州全境鸡飞狗跳的时候,李延庆告别了父母和三位兄弟,还有老师吴观,带着四十来号人马,六辆马车,在清晨朝阳的映照下,静悄悄地离开了节度使府,从西门出了宋城。
停住马,回头望了望宋城斑驳的破旧城墙,李延庆低声自言:“也不知何时能再回到宋城。”
与李延庆并辔而行的张谦和说道:“开封离宋城并不远,郎君若是愿意,随时都可回宋城的。”
李延庆摇了摇头:“很难了。”
以前是父亲李重进坐镇开封,自己监察宋州。
现在父亲到了宋州,就该自己去开封了。
李延庆很清楚,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自己今后是绝不能轻易远离开封的。
父亲李重进说好听点是宋州节度使,实则是被郭荣外放到宋城来,以防止李重进在禁军中培养过高的威望。
轻轻扯动缰绳,李延庆转头望向身前的队伍。
队伍里有张正、李石等节度使府护卫,也有张谦和、方志和、黄恤这样在宋城收下的可用之人,还有一些招募来的武德司士兵。
他们便是李延庆此次赶赴开封的初始班底了。
“我们走吧,两日抵达开封,不得有误。”
若是一行人都骑着马,李延庆自信一日便可抵达开封。
不过铃儿和雪雁两位女孩子骑不了马,只能坐车,而且自己一行人还带了四车私人物品。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李延庆一行人只能以马车的速度前行。
出了宋城,沿着官道往西北方向行了六十里,过了宁陵县,就进入了京畿的范围。
天将暗时,李延庆一行人已是人困马乏,进了襄邑县城,找了家脚店歇息。
“今日刚好走了一百二十里,离开封还剩一百四十多里,看来明日得早点出发了。”
草草用过一顿晚饭后,李延庆坐在小圆凳上,计算了一下路程,两只捂了一天的臭脚泡在盛着温水的木桶之中。
雪雁则蹲在桶旁,温柔地替李延庆搓揉着脚掌:“那明早寅时一过,奴婢便叫郎君醒来。”
李延庆这次只带了铃儿和雪雁两位侍女,院中两个负责梳洗的侍女则被李延庆留在了宋城。
雪雁自告奋勇地,担负起了旅途之中为李延庆梳洗的责任。
李延庆轻轻“嗯”了一生,仰着头望着黑漆漆的木质天花板,全身放松。
享受着两只脚丫子被恰到好处的搓揉,李延庆只觉赶路一天的疲乏正在急速地消退。
这时李延庆左手边的房门忽然传来一声敲门声。
“三郎,是我。”
听到是张正的声音,李延庆先是低头对雪雁小声道:“你先停下,去端两杯热水来。”
拿起一旁凳上的毛巾擦了擦脚,穿上木屐后,李延庆才对门口喊道:“张叔,进来吧。”
张正推开门走了进来,先是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