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她拉弦的手势也不对劲,提示道,“你的手背和上臂要在一条线上才可以,不然全都靠着手腕子,如何用的上力气?”
王妟小声道,“陛下,奴婢只是在摸着弦……拉弦的是陛下啊。”
果然是这样,赵构这才发现自己不但扣着弓弦,还扣着王妟的手呢,这不借着教射箭的名义占女卫士的便宜嘛。
他看着瞄得差不多了,这才匆匆对王妟说声,“可以射了!”
说罢先撒了弦,但女卫士手慢了一瞬,那支箭脱弦而出,飞到树丛里去了。
赵构有点儿泄气,她这个悟性也只能耍耍菜刀了,皇帝当着内侍们不便多说,只是对她道,“好好,你在这里多练吧,朕还有事。”
王妟道,“陛下,我也不能离营过久的,只是这张弓不便拿到女营去,唯恐别人问起来不好说啊。”
赵构随口对那个小内侍道,“你替她收着,她若要练箭自去找你拿弓。”
回到内苑,赵构想不出自己最该做什么,人只有一件急事时往往目的很明确,但满手上都是急事和烂事时也就无所谓了,赵构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淡定。
恰好看到吴芍药气乎乎地回来了,一张俏脸阴沉着,赵构问她因何事不悦,结果就是因为女卫士王妟。
王妟私自离营去了树林,其实功夫也不算久,恰好吴婉仪吩咐集队,一点名,王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连她的队长詹七娘也说不清楚。
赵构问,“娘子是如何惩罚她的?”
吴芍药说,“奴家叫王妟和詹七娘绕着南苑的女营练场给我跑,跑到天黑才可停下来!扈三娘和艾十一娘的两队人可以吃午饭,唯独詹七娘那一队不能动,都站在场上看她两个罚完。”
赵构关心王妟如何回答吴芍药的询问,恰听吴芍药道,“奴家问她去哪里了,她说什么也不肯说!”
赵构故作惊讶道,“不说?朕看也就是你们女子的那点烂事,她不大好当众说出口罢了……算了吧,规矩得慢慢的立起来啊。”
吴婉仪嗔怪道,“不成呀,陛下你说的什么话,她们人可不算少呢!将来人补齐了要有八百多,若是哪个人都有点烂事儿,哪个都跑开了不吱一声,那成什么体统了!”
赵构抬头看了看天,刚刚入了午时,大内南苑他可知道,跑那一圈儿足有一里半路,而两个女子要跑到天黑。
吴婉仪心够狠的,是块带兵的料。
赵构又不能再往深里说了,也不能给王妟和詹七娘求情。
本来他试过了箭,对自己的身手已有了底气,西边树林子里箭场之事也就没什么必要再瞒吴芍药了。
但吴芍药先入为主,气乎乎地回来一说,赵构反倒不好明讲了。
事情也不算大,赵构一句话的事。
但皇帝此时只要一开口,就成了女卫士王妟宁可挨罚,也不吐露皇帝的秘密。她刚来这么几天,怎么和皇帝陛下走的这么近,连吴婉仪都问不出话来?
吴芍药还不让王妟和詹七娘跑到明天早上去。
赵构想,算了,王妟将来是要带队伍的人,吴娘子对她从严也没毛病。
午膳时,皇帝的耳朵还留意着南门外女营的动静,居然吃的什么都不知道。
膳罢,吴芍药按例要午睡,去了她的寝室,赵构一看机会来了,淡定地再坐了片刻,起身带着内侍去南苑。
四月的正午,骄阳当空照,在扬州和建康已热得很够意思了,临安更胜过了那两个地方。
内侍们在赵构的身后打着伞盖紧紧随着,盖下热浪仍如野马奔腾,赵构走到那里时,内衣已汗透了。
在桑林边的练场上,一队近二百个女卫士在日头底下列队而站,鸦雀无声。
詹七娘和王妟两人正绕着练场在跑,赵构在场边停步,内侍放下座位,他坐下来看着,很快两人迎着他跑过来了。
赵构一看,两人的军衣全都湿透了,紧紧在身上贴着。
詹七娘跑过来看到皇帝时,脸上有一丝羞赧之色,也不知是因为带兵不严挨了吴娘子罚,还是因为身上的军衣有点狼狈。
王妟也好不到哪里,衣服能拧出水来。
两人跑到赵构跟前,过来见礼,赵构看看远处桑林边不敢动的那一队人,冲她们摆摆手道,“去换身衣服再跑吧。”
又对身边内侍道,“去传朕的话,煮一锅绿豆汤来,加少许盐。”
王妟回道,“多谢陛下,但吴娘子未发话,我们衣裳也不便换,更不能离场。”
军衣的夏服本来就是一个薄,两人挺立在赵构的面前规规矩矩,反倒令赵构有了点猥琐的感觉,但他是皇帝,目光岂能躲躲闪闪的?
很快王妟也意识到了,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脖根。
詹七娘道,“奴婢对她叮嘱的不紧,以致被罚,那便要罚完的。”
但皇帝不发话她们不能扭身再跑。
皇帝不便发话,一发话注定违了吴娘子的令,那她往后怎么带兵?
不发话感觉着又有点不大仗义,尤其是在王妟那里她会怎么想?皇帝原来一点不敢拂吴娘子的意思。
好在刚刚纠结了一瞬,便有内侍飞跑着来报,“陛下大喜!荆湖北路反贼钟相父子业已押解到了,此时正在和宁门外候旨!”
赵构眼睛一亮,神色凛然,起身道,“将他们押到这里来!”
顺势吩咐道,“詹七娘,去叫你的人都过来,别在那儿站着了。”
詹七娘知道这算个机会,陛下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