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晖洒落江面,映出粼粼波光。
江波滔滔,一尾银鳞跃出江水,身上发散出多彩虹光,随后又噗通一声坠回江河。
梅花背负大箩筐漫步在江边,火红色毛发的狐狸一蹦一跳跑到前头,趴在岸边抬起一只前爪心翼翼地拍打河面,对那里面的鱼群垂涎三尺,但又害怕掉进水里。
但这都是徒劳无功的,蹲在江畔,凝望水里游鱼片刻之后,狐狸如梦初醒,突然蹦起来,一溜烟跑到梅花脚边,在他身边上蹿下跳,指着不远处的江流直叫唤。
梅花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狐狸。
狐狸当即乖巧蹲下,仰望梅花,身后尾巴兴奋地不断左右摇摆,脸上仿佛写满了希冀。
梅花回首望向夕阳,已是坠下边,没入山巅,便转向一旁的树林,放下箩筐和木箱,轻轻一跃折下一根树枝,随手捋去枝杈,又从叶片之间夹出一只虫子,走回江边,屈指一弹将其弹入水中,等待片刻,那一片江面骤然沸腾。
大大的各色游鱼竞相跃出江河,霎时间水花四溅,于夕阳下折射出璀璨华光。
这时,梅花手中的树枝激射而出,只见空中一道黑影闪过,瞬间刺穿几尾河鱼,而后反手招引,那支串上了几只河鱼的树枝在空中略微凝滞,颤动几下后便又飞回到他的手上。
色渐渐暗了下来,江边火堆随之燃起。
狐狸丝毫不畏惧火焰,兴奋地在火堆旁直绕圈,目光一直凝聚在了梅花手里的几只烤鱼上。
一艘楼船从风平浪静的江面上驶过,听闻动静的梅花回首遥望,恰见一个公子哥走出船首,而那个公子哥也看到了这边的火光。
尽管由于距离颇远看得不太清切,公子哥还是啪地一合折扇,面含微笑拱手施礼。
随后见那火堆旁的人影翩然起身,遥遥回礼,公子哥微微一怔,旋即眉梢上挑,为之蘧然,开怀大笑,笑得畅然。
皎月悄然拨开云雾,清辉洒下竟是盖过了满船灯火。
晚风骤起,吹得长河两畔树叶哗哗作响,吹起河面上层层波浪,公子哥刷地展开折扇,梅花定睛凝视,只见其上书:“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欢闹从船楼里溢出,一众少爷东倒西斜地从里头拥挤出来,见自己那友人正侧立船首,相视而笑,迈步走去。
“子倏在看什么?”他们笑着往张迅的目光落点寻去,自然也看到了乌漆嘛黑的江畔上那处火光。
只可惜酒眼昏花,却是没有多少人看清火堆旁的那个人影,然目明者皆惊异。
这时,有人举杯推盏,笑容满面道:“子倏,喝!”
张迅接过酒杯,明亮的双眼转向江畔,举杯以敬,忽地诗兴大发。
望望明月夜空,瞧瞧江河长流,看看身边群友与江畔‘知己’——虽未缘一面,却好似相知已久。
这位公子哥嘴角上扬,举杯唱道:“夜暮乘波过江尾,月辉轻压满船光。秋风惊鱼扶波起,又令霜平江浪。船楼觥盏推换忙,孤自立艏叹夜长。恰得知己群友至,再道便盼彻夜昌。”
他的一众朋友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脸上几乎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子倏,原来你子还会作诗啊?”
船首上顿时一片哗然,一群公子哥都惊讶于这个子会作诗这回事儿,豪门贵胄当中确实有会作诗,而且还很厉害的,但和他们混的不是同一个圈子。
现在他们圈子里竟然出了一个会作诗的!
哪怕听上去也不是什么能够传世的佳作,甚至还不押韵……但至少有了呀!
“拙作!拙作!”张迅举杯摇了摇,含蓄而笑。
这般着,他忽然又看向江畔,举杯高呼:“朋友,望来日还能相遇见!”
闻言,梅花默然从箩筐里拾起一个灵果,手上用力将其送出。
灵果跨越宽阔江面,噗通一声落入张迅手中举着的酒盏中,未待他展露惊容,灵果便在酒中化开。
接下来的一幕引起了周围的一片惊呼——盏中酒液荡起层层涟漪,就连溅跃至空中的酒水都受到吸引落回杯中,随后香气从内中逸散出来,飘香四方。
酒香萦绕在鼻尖,又见杯盏里头的酒液也化作了碧色琼浆。
张迅看着酒盏里头的变化,忽然嘿地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一旁有人慌忙急呼:“欸,子倏你怎么就喝了呀!”
又有人直接上前将张迅手中的酒盏夺下,倒过来晃了晃,却是一滴都没有了,便一脸晦气地啐了一声。
一杯玉液琼浆入腹,张迅只觉浑身清爽,仿佛所有污垢都被排出体外,整个头脑瞬间无比清明,就连手中觥盏被人夺走也没有任何反应。
片刻之后,他才从这一种状态中清醒过来,看到其他人正一脸希冀地望着他,便哈哈大笑道:“那可是人家送给我的,我怎么就不能喝了?”
笑闹声随大江东流去,梅花又坐了下来,把烤鱼从烤架上拿起,轻轻吹了几口,便递给蹲在旁边已然无比兴奋的狐狸。
狐狸把烤鱼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撕咬,经过梅花处理过后,烤鱼上的热量已经全部消失。
从箩筐里夹出一颗灵果,梅花仰望星辰稀疏的夜空,默默塞进嘴巴里,缓缓咀嚼着。
只可惜孤月凌空,无有繁星闪耀之震撼……
…………
翌日清晨,梅花背上箩筐,提起木箱和仍在睡眠的狐狸,循着河道继续前进。
此处已是长江尾,距离申城已然不远